笑闹了一阵,庄静便发现了华灼右手那根得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中指,明白其中原委后,便又笑倒了一回,道:“谁给你出的馊主意,非要费这事儿,要不弹琴还不容易,今天说身体欠佳,明天说心情不好,后天说时辰不吉,大后天再说无风无雨无雪无花自然就是无琴……你呀,到底不曾学过,不知道这弹琴的讲究多,随便寻个理由就能混过去……”
“我这是一劳永逸。”
华灼轻轻撇嘴,要是华宜人知道她出的主意被庄静说成是馊主意,也不知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其实昨天去酒楼,她本想把华宜人也带上,但华宜人却不肯,说什么躲在幕后更符和她的身份和性情,今天庄静来,她也不肯过来做陪,华灼也就由她去了。
庄静今儿本来是准备教华灼学琴的,但既然华灼“伤”了手,这琴倒也不好教了,索性便教了些指法、常识之类的,免得华灼在韦氏跟前圆不过谎,露出马脚来。本来还想教识谱,不过华灼跟杜宛那样亲密,自然是早就跟杜宛学会了识谱,有时候杜宛谱了新曲,头一个就拿给华灼品评,虽说她不会弹奏,但论鉴赏,还是有几分眼力的,否则昨儿也不会建议庄静用一曲《百花杀》去挫燕二少的锐气。
反正“伤”了手,不论是刺绣还是书法,华灼都不能练习了,跟着庄静学学指法、听听那些关于抚琴的规矩讲究之类的,也蛮有意思,于是她学得兴致盎然,不知不觉便耗去了一个下午的时光。
直到庄静走了,她才思量起庄铮写给她的那封信。
也不知道那个少年在信中说些什么,莫非是为了庄静的胡闹而向她致歉?她一边拆信一边微笑起来。以庄铮那一本正经的古板性子,还真是大有可能。
果然,信上头一句就是道歉的话,大抵是说庄静被宠坏了,让她给妹妹顶缸,他觉得很过意不去,要是因此招惹了什么麻烦,他一力担之,让她不要担心。然后话锋一转,又对华灼叮嘱他近日不要过去表示理解,其实他也觉得,总往太液池旧宅跑,有些不合适,古板迂腐之气,跃然纸上。接着却是鼓励她多跟京中的淑媛们来往,倒有些怕她寂寞的意思,可是用词却多为贬义,仿佛她是乡下来的土包子,要多跟京中淑媛们学学。
多说一句她的好话难道会要了他的命不成?她悻悻地想着,难道她就长了一张包子脸?
最后却是一句“雪后最寒,谨记多添衣裳,勿招风寒”,让华灼心中一阵暖和,总算还没有古板迂腐到底,是个能知冷知热的人,再看后面还有半句“西山雪海素有梅香”,然后就是落款了,一个“铮”字,笔划如鈎,分外醒目。
华灼盯着那半句“西山雪海素有梅香”,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个少年是在回应她随手填的那首小令,告诉她,踏雪寻梅应往西山去。
这个……算不算是他的邀约?
她心中微动,却是暗暗恨得咬起了牙,“西山雪海素有梅香”后面还应该有半句,约好时间才是,他却留白不写,难道要她去约他不成?
“小姐,庄二少爷写的什么?”
八秀在旁边看着小姐一会儿微笑,一会儿咬牙,心中的好奇仿佛烈火熊熊的燃烧起来。
华灼把信收起来,白了这丫头一眼,道:“不是什么好话儿,你想听,我还不消说呢。”
七巧噗哧一笑,道:“必是好话儿,小姐不想让我们知道而已。”说着,又捅捅八秀,“你这丫头好不知趣,姑爷和小姐说的悄悄话儿,岂是咱们能问的,下回再不知趣,打发了出去。”
八秀一脸的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那我不问就是了,小姐你可千万别恼我啊……”说着说着,她也噗哧哧地笑。
华灼原还在琢磨着是不是拉下脸主动去约庄铮,让这两个丫头一打趣,倒真不好意思起来,板着脸道:“大胆的丫头,竟然敢取笑起我来了,信不信过两年,我寻两个癞头小厮,把你们草草地配了出去……”
两个丫头都已经十五了,虽说看着还稚气,但实际上身材已经渐渐有了曲线,娇俏秀丽,青春可人。八秀或还懵懂,但七巧却多少晓事了,被华灼这样一说,脸色瞬间通红。
“小姐,哪有拿这个说事儿的……”
华灼看看她,心裏一动,闪出一个念头,难道七巧有看中的人了?若不是如此,如何这样羞怯,像八秀,还是一脸懵懂,什么都不懂呢。
七巧被她看得面色越发红了,忙借口火盆里的炭烧没了,转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