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氏能理解她的想法,道:“我也就是那么一问,你不必在意,既然留在京中,我看你身边老的老小的小,都不是得力的。碧玺这丫头忠心耿耿,又是能办事儿的,而且她是庄家的下人,出入侍郎府也方便。我把她留下,你只管拿她当自家下人使唤。”
华灼想了想,知道韦氏还是怕会出什么事,留下碧玺就等于留下了一个跟侍郎府随时联系的纽带,她毕竟不能常往侍郎府去,但碧玺就却可以自由出入。万一有事她也可以向庄铮求援,于是便没有推拒,道:“伯娘一片好意,侄女就愧领了。碧玺姐姐人好,办事妥当,我必不亏待她。”
韦氏喜欢她的爽利,便笑道:“她一个丫头当不起你一声姐姐。你只管使唤,不用给我面子厚待她。不然教你自家下人见了,难免要怪她仗势生骄。”说着便唤了碧玺过来给华灼磕了个头,算是正式拜见将来的小主母。
华灼端正坐着受了她这一礼,心裏却清楚知道碧玺这个头一磕,以后就不会再回韦氏身边了。等她嫁到庄家,碧玺就算是婆婆给的人,要遣还是要纳都得看庄铮的意思。她心中微微有些感慨,但却知道这是没有办法阻拦的事情,她不可能一个人独占着庄铮,就是韦氏不往她身边塞人,将来庄大夫人一样会这样做。相处这么久,碧玺如何她也看在眼里,还算是本分懂进退的,她别的也不奢望,只盼碧玺能如双成姨娘对母亲方氏那样尽心尽力助她打理内院就成了。于是抬手虚扶碧玺起来,笑道:“姐姐是伯娘身边的人。于情于理我都要敬着些,以后我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姐姐只管说。旁人要是乱嚼舌根子,姐姐也莫往心裏去,一切都有我担代,必然不会委屈了姐姐。”
碧玺连忙又跪下,道:“服侍小姐是我的本分。哪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小姐也不要把我看做外人,碧玺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经缝补补、洒扫跑腿的活儿都是做得来的。”这就是在表忠心了,而且表明她不跟七巧和八秀争权,华灼屋里的事她一概不管,只做些缝补、洒扫、跑腿的事儿。这些原是二等、三等丫头们的事,她身为韦氏身边的大丫头肯自降身份就说明已经认清了处境,真把自己当华灼的人了。
华灼很欣赏她的明智,不过韦氏当前,她怎么也不能真把碧玺当成二等三等的丫头来使唤,便道:“姐姐这是哪里话。那些事自有人做。七巧、八秀虽是自小就服侍我的,但毕竟年轻,我还要倚重姐姐呢。”想了片刻,又道:“我一个人在京中身边的事也不多,只是新弄间琴室还没有人管着,就请姐姐先在那边帮帮忙,等有了人,姐姐就到我身边来,份例上暂时仍按一等的算,等府里上下都认了姐姐再提半等。”一开始就把碧玺放到身边别说华灼自己别扭,就是刘嬷嬷及其他下人那里也说不过去,凭什么华家的丫头都没有机会到小姐跟前伺候,一个庄家的丫头反倒抢了位置去,但碧玺毕竟是韦氏给的,而且本来就是一等大丫头,让她去干别的活又真是委屈了她,所幸华灼正在跟庄静习琴,琴室那边也确实没人管着,都是七巧和八秀得了闲去打理,正好腾给碧玺去管,至于再后面说的,那就是给韦氏听的了,只要观察一阵子,确认碧玺没问题,那就调到身边,份例提半等,等同于半个姨娘的待遇。
华灼这是暗示韦氏,留下碧玺的用意她已经全部领会,而且她会照着韦氏的意思去做,至于将来半个姨娘待遇能不能提升到完整的姨娘待遇,那就要看庄铮的意思,不是她能做主的了。
韦氏果然满意,当下便笑道:“你倒比我还疼着碧玺。既然人我已给了你,自然便随你使唤,让她做什么都成,可就是别闲着了她,不然别人还只道我专门留个吃闲饭的丫头给你呢。”这话颇有些打趣。
华灼便配合地笑了起来,碧玺便也跟着笑。
又说了一会儿闲话,华灼便离开了东厢房。才回到秀阁,便听八秀气愤道:“小姐,你干嘛要答应让碧玺留下。你还没嫁过去呢,这便要人来盯着你不成?”
华灼奇怪地望着她,心裏挺纳闷儿,这丫头今儿怎么开了窍,连韦氏留下碧玺的最后一层用意也瞧了出来,随即看到七巧在向八秀使眼色,顿时醒悟过来,感情是七巧揣摩出来的都告诉了八秀,八秀性子急没忍住就问了出来。
方才在外面走了一阵,手有些冷了,凑近熏笼捂了捂,她才笑道:“什么打紧的事儿值得你这样气愤。碧玺人是不错的,而且她留下也不是没有好处,我做什么要反对?”反对的话不仅降低了她留在韦氏心中的印象,而且还彻底断了跟庄家的联系多划不来。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庄家要反悔呢,有碧玺在,至少就能保证韦氏会一直站在她这边,只要韦氏不改主意,庄铮就不会变卦。这桩婚事说到底庄铮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