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谁都走不成。
在城门口僵持了近小半个时辰,方氏只能无可奈何地让大家全部回太液池宅子去。带华烟走是不可能的,真要那样做了,老祖宗还不得气死,谁也担不起这责任,可是不带华烟走,看这女孩儿一副死了心就要往车轱辘上撞的狠劲儿,方氏也让她吓着了。
人不能带走,也不能看着她真往车上撞,没有办法,方氏只能把人先带回了太液池旧宅,然后让华焕赶紧回荣昌堂通知惠氏过来。
“六姐姐,你又何必行此激烈之事,什么事儿慢慢说便是,大伯母总是心疼你的,你若真不愿意入宫,她还能勉强你不成。”
在方氏的暗示下,华灼只能硬着头皮,把华烟拉进自己的秀阁里,端上热茶点心,好言劝慰。
“你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华烟哭得狠了,眼肿喉干,一口气吃尽杯中茶,重重往几上一放,“入宫这事儿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吧,心裏不知笑话了我多久,眼下你志满意足,看着我要倒霉,还不定怎么高兴,不用假惺惺地说好话儿给我听。”
她是没什么心眼儿,但也不是真蠢,现在回想一下以前华灼跟她说过的话,哪还琢磨不出来,感情华灼早就知道老祖宗的打算了,这才心急火燎地要跟庄家定亲,打了荣昌堂一个措手不及,也打碎了她的一场美梦。
华灼噎了片刻,终于放弃了跟华烟演上一场姐友妹恭的戏码,道:“你不想听,我不说便是。其实我也没笑话过你,因为在与庄家定亲之前,我跟你的处境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我比你还惨些,你好歹还被老祖宗看重,压上重码,而我,根本就是老祖宗给你预备下的踏脚石,我所幸运的,只是比你早了几日知道老祖宗的目的而已。”
华烟低着头,闷不吭声,好一会儿才道:“可笑我还当老祖宗是真的疼我……你不知道,我小的时候,老祖宗其实并不喜欢我,在她的眼中,只有大哥与九哥,那是她嫡亲的孙女,孙女将来总是别人家的人,后来我长大了,老祖宗突然间就对我很好,我还以为是我讨好了她,现在想起来,才知道,竟是因为我越大就长得越好看,她是动了送我入宫的心思,这才待我这样好……”
红红的眼眶里,泪水再次流下。华灼叹了口气,递了块帕子过去,道:“别哭了,再哭就真不好看了。其实你也未必能如老祖宗所愿,顺利入宫,镇南王府那边,不会允许你去分凤表姐的宠的。他们走的是太后的路子,当今圣上虽在名义上奉德康太妃为母,但实际上更敬重太后,有太后压着,你能不能进宫,还得两说呢。”
华烟甩开她的手,咬着唇道:“宫里事你又知道多少,不过是一些道听途说而已,两年前我曾经跟着娘到宫里去见过德康太妃,我这位姨母,是个极为精明的人,手段也高,虽是太妃,可在宫中的威风,比那个太后恐怕还强几分,太后若是能压得住她,哪里能容得她这样威风。前日,我娘又入宫去看她了,回来后高兴了好久,我知道,在入宫的事上,德康太妃恐怕是一口应下了,我若现在不跟你们走,只怕过不了多久,她便要把我这个女儿给卖了。”
说着,她望着华灼的眼里又多了几分怨恨:“平素看你胆子不小,今儿却是个没用的,竟连带我走都不敢。”
华灼哭笑不得,道:“你也想得太简单了,若是轻轻松松就能把你带走,我和娘又何必为了你而耽误了行程。你也不想想,我们能走出多远,老祖宗必会派人把你追回去,我娘又不是你娘,想拦着都没现由,你一个人胳膊还能拧得过大腿,被抓回去,以后想出门都没机会。”
华烟愣了一下,她只顾着要走得远远的,还真没考虑老祖宗派人来抓她回去,好一会儿才抿了抿唇,发狠道:“大不了我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别说气话了,大伯母也该来了,一会儿你好好与她说说,没有哪个做母亲的会不爱惜自己的亲生女儿,你把话说明白了,让大伯母了解你的决心,她总会改变主意的,只要德康太妃那边不发话,老祖宗就是想送你入宫,也没那个路子。”
其实并不是没有路子,今年宫中选秀,华烟也是有资格去参选的,只不过选秀入宫的女子,一般都是从宫女做起,以荣昌堂的地位,哪可能让嫡女入宫做个小小的宫女,不说一步为妃,最差也要封个五品才人。
“她若真肯听我说话,我又何苦要这样。”华烟擦擦眼泪,气苦道。
“其实以六姐姐的容貌,入宫后指不定就能博得圣宠,又是一位德康太妃呢,这样的锦绣前程,姐姐真的不想搏一搏吗?”华灼看不得她眼泪巴巴的模样,故意激了她一句。
果然,华烟立刻杏眼圆睁,柳眉倒竖,道:“那样好的前程,你怎么不去?呸……太妃怎么了,还不是妃位,我就那么没脸没皮,上赶着给人做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