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不知道华顼为什么会忧思过重,但华灼却能猜出几分来,只是她也无法去开解父亲,总不能说这雨老天爷要下的,不管父亲愿意不愿意,水患是一定会有的,与其现在钻牛角尖,不如留下精神应付水患过后的事情。
“爹爹的身体,只怕也经不起劳累呢。”现在,反而是她们娘儿俩替华顼担忧了。
方氏勉强笑了一下道:“红玉丫头心细体贴,我已着她跟紧了你爹爹,又把库中的一枝五百年老山参交她带在身边,煮人参茶替你爹爹补元气,想来应无大碍,毕竟只是去府衙议事,并不是修筑河堤时那样,整日风吹日晒,劳力劳神。”
华灼想了想,又道:“娘,道安叔父与华闾堂兄都是极有才干的人,自修筑河堤之后,他们便返回家中,闭门不出,专心攻读,眼下爹爹身子不好,不如再请他们出来帮着爹爹。”
“这……不大好吧?”
方氏有些犹豫,华道安父子虽然投靠了荣安堂,但是毕竟不是卖身,他们都慢有大志向的人,先前修筑河堤时,愿意过来帮忙,主要还是他们初来乍到,与荣安堂之间互相不了解,所以需要有这么一个接触的机会,如今荣安堂已经正式接纳了他们,而华顼也明确表示,支持他们参加下一场秋闱,眼下人家父子都在闭关苦读,这时候再把他们请出来,恐怕不大合适。
“怎么不好?道安叔父与华闾堂兄是注定要走仕途的,为官者,岂是光读书就能当得好的,如今正是让他们有机会接触一下官场的时候,别的读书人求都求不来的好机会,他们岂能往外推。再者,他们父子只顾读书,不事生产,家中事全靠宜人姐姐一人独撑,前些时候我问过宜人姐姐,平日也只她替人做些绣活儿,才有一点进项,眼下吃用的银子,还是咱们家给的那笔安家费,入不敷出,能支撑多久。让他们暂时给爹爹当个幕僚师父的,也是一个进项不是。”
华灼振振有辞,其实说来说去,她还是舍不得让父亲太劳累,华道安父子都不是那种只知道死读书的书呆子,当年投靠十五姑太太的时候,也跟在秦姑老爷手下做过事,对官场上的一些门道,那是门清的,要心机有心机,要能力有能力,这么好使的人手,摆在那里不用岂不是可惜了,有他们帮忙做事,父亲能省不少心力呢。
当然,能顺便帮华宜人一把,她也是非常乐意的,华宜人骨子里有傲气,不肯接受荣安堂的接济,连华灼付给她的幕僚银子都不肯收了,认为眼下不是京城中,华灼也不用她帮衬,宁可自己多做点绣活儿补贴家用,只是她一个女孩子,又是初来淮南府落脚,人生地不熟的,能赚几个钱。
“这么一说……倒也有几分道理,那我派人去请他们来,试着说说看吧。”方氏犹豫一下,终是同意了,别的不说,她心心疼华宜人呢,从小没了母亲,自己一个女孩子竟然还要照顾父兄,多难啊,最难得的是,这女孩子性子也有些倔,倔得讨人怜爱。
说是派人去请华道安父子,其实方氏还是先让人去华顼那里讨了丈夫的同意,这才真的把华道安父子请来。
华道安父子倒是还好说话,方氏委婉地表示出想让他们出手帮帮华顼时,他们很爽快地应承了。
“四兄拖着病体,尚且一心为民,我父子自幼便禀承圣训,又岂能没有济世为民的心愿,四兄但有所差遣,自当全力以赴,不敢推辞。”
于是方氏大喜、二话不说,赶紧命人备马备车,把华道安父子送到了府衙。
隔日华宜人便来了,先是见过了方氏,说了一会儿话后便来寻华灼,笑道:“妹妹的一片心意,我收到了,特地过来谢谢妹妹。”
父兄能赚钱,对华宜人来说,真的是压力大减。
华灼请她坐下,也笑道:“我也是担忧父亲的身体,正好想着你的困难,于是出个主意,于你于我皆有好处,又何用你来谢。”
“无论如何,都是我的好处更多些,你当我不知道,你们家的绘芳园里,还养着好些个清客,岂能寻不出帮忙的人手。”华宜人把感激隐于眼底深处,面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淡泊。
“他们呀……”华灼在心中轻轻一哼,“若是空谈风月,他们倒是一等一的行家,论起干实事,哪比得道安叔父与华闾堂兄。”
那些清客若是靠得住,上一世荣安堂也不会直到倒下都无一援助,他们也就是擅长风花雪月,外加嘴皮子利索,论起天下事头头是道,偶尔也有些小聪明,可真要他们去干实事,没一个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