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妈妈……”
阿福连忙迎了上去,现在华灼出行的事情,都是由他出面打点,方氏也是有意栽培他,大事小事让他慢慢上手,以后至少也是半个管家的料,为什么说半个?因为将来华灼嫁到庄家,管家只能是庄家的人,可是女儿手底下也不能没有心腹可用,所以虽然阿福当不了大管家,但好歹管家能做的事,他都得学着干。
“莫要多礼了,请表小姐赶紧进去吧,老夫人自今儿一早就等着,盼了整整一日,你们怎么这会儿才到。”秦妈妈并不是在埋怨,她只是提醒华灼,一会儿进去了,说几句好听的哄哄老夫人开心,这也不枉老夫人等了这么久。
秦府的布置,是典型的江南园林,地方不算太大,跟老宅相比,秦府还不到老宅的三分之一大小,但精致典雅,却是堪称无双,至少在华灼所见的宅子,没有比秦府更如诗如画的,尤其是暮色之下,天际边犹有最后一缕夕阳晚照,金红色的光柔和地洒在屋顶檐角上,有一种说不出的美丽温柔。
“好景致!”
虽是步履匆忙,华灼仍是不禁赞叹了一声,秦妈妈在前头领路,闻言笑道:“表小姐既然喜欢,定要多住些日子,老夫人嘴上虽不说,但知道表小姐要来,心中却是喜欢的。”
说话间,便到了后宅,曲廊环绕,碧水清流,朱栏画壁,花木繁茂,瞧得仔细了,才发觉秦府的整个后宅,竟然都是建在水上。
“老夫人在前面的燕子坞中,无路可往,需得乘船而上,表小姐,站稳了。”
秦妈妈将她们一行人领上了一艘小画舫,画舫上早有七、八个丫环持竿而立,待华灼等人站得稳了,便撑着画舫往燕子坞而去。
华灼站在船头,举目望去,燕子坞极为醒目,却是建在水中央的一座大型水榭,形如燕子,头尖尾叉,燕身为一歌舞台,左右两翼各建一榭,按着左男右女之分,此时画舫正向右翼所在的那间水榭而去,想来左翼那间水榭便是招待男客时所用。
画舫停下时,歌舞台上传来缕缕丝竹之声,仔细听去,却是《有凤来仪》,这是迎客时所奏的最高等级的曲目,而且必得是女客才能用此曲,便是女客,也是不是人人能用,女客的身份,若不是尊贵无比,就必定是与主人家关系极其亲密。
华灼虽也是豪族贵女,但秦家老太爷圣眷隆重,他的官阶又比华顼高,且还是她的长辈,所以那个尊贵无比她是配不上的,十五姑太太用此曲迎她,可见秦妈妈方才所言不虚,她的到来让十五姑太太十分高兴,这位性情刚强胜过许多男子的姑祖母,心中待她可比脸上表现出来的好得多了。
怀着感激与敬慕的心情,华灼走下画舫,立在燕子坞的右翼尖上,安静乖巧地等候着。秦妈妈已经先行一步,进入水榭内去通报了。
其实水榭四周的帘幕都卷起,坐在水榭内的人,早已经看到画舫过来,通报原是多此一举,只是十五姑太太等了一整日,若是让华灼直接进去,未免太过爱溺,她心中虽喜欢这个侄孙女,却是绝不肯落人口舌的,因此必得把礼数做足了,等秦妈妈通报之后,才当着跟前的三个女孩儿的面,冷冷道:“让她进来吧,我倒要问问,如何这会儿才来,倒教她两个表姐妹、还有倪小姐久等了。”
陪十五姑太太坐在水榭里的三个女孩儿,不是别人,正是秦家两个孙女儿,还有一个,无巧不巧,却是华灼这次来到郡城的目标之一,那位素有才名的倪玉倪小姐。却原来倪大儒与秦老太爷是至交好友,倪大儒这次来主持秋风雅集,也是应秦家太爷所请,前日才到江南郡,便直接住进了秦府。
按说倪玉不是必来跟着来等的,只是这裏还有个缘故,却是秦家两个孙女儿,都有些怕自家祖母,想着也不知华家那位表妹什么时候方到,让她们两个陪着祖母坐在这裏干等,浑身都不自在,被祖母的眼神儿一瞪,更是大气都不敢喘,好在祖母等这位倪小姐还算客气,于是她们死拉活拽地把倪玉拖了来。倪玉虽才自恃才高,却也不是不通人情之人,思忖着自己还要在秦家叨扰大半个月,与秦家俩姐妹也少不了要打许多交道,如今卖个人情也是举手之事,因此便过来了,原以为最多就是陪着聊聊天,等上半日,却不料这一等,便见着天便要黑了,而秦老夫人却仍不让她们回去,心中不由得暗暗称奇。
她虽是初来乍到,但是秦老夫人的威名,却是如雷贯耳的,待到亲眼见了,便晓得确实是位不易讨好、不近人情之人,秦家两姐妹都不能讨得她的欢心,而华家表小姐有什么出众之处,竟让秦老夫人这般重视。
但倪玉毕竟是心思通明的女子,听得秦老夫人语气不善,可话里分明还是护着那位华家表小姐的,于是便笑着接口道:“想来九里溪离郡城远了些,路上不好走,老夫人,还有两位妹妹可莫要计较,我想华小姐也不是有意这会儿才到的。”
这话,自然是意在表明她不介意。
华灼一步迈入水榭中,正好听到倪玉这番话,打眼一扫,却是眼前一亮,这个女孩儿生得真是极为出色,柳叶儿眉,桃花儿眼,雪肤丹唇,神采风流,更难得的是气质,高洁清雅难以言述,唯风华绝世四字可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