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宛见她们都是如此,自然也就作罢,由着八秀去了,却还是向华灼解释了一句:“我路上吃的素心龙井,都是前年的陈茶,总共没几钱,半路就吃完了。”
是真没有,并不是她小气不给华灼吃。
华灼自然不会疑她这个,每三年才能弄到那么一点素心龙井,她是知道的。
不大一会儿,八秀沏好了茶送进来,三个女孩儿就一边吃茶一边叙别后离情,杜宛还特地提了一个倪玉,怪华灼给她找麻烦。
“倪小姐也是个妙人,只是一点不好,总是要我跟她联句斗诗,人都走了,还隔三岔五地递信来,上面不是她偶尔想到的好句,便是信手涂鸦的几笔,要我给她点评。”杜宛是个喜欢安静读书的性子,联句斗诗偶尔为之还算个乐趣,可是经常这样就无趣了,尤其是点评最可恶,说得狠了,倪玉便要来信跟她辩论,不说狠了,她又觉得亏心,所以这回见到华灼,她颇有些怨言。
华灼大乐,笑得几乎直不起腰来,却是十分解气,道:“这回你可知道当初你逼我替你点评时,我的感受是如何的了。”
杜宛瞪眼,半晌方自笑了。以前她偶有妙句奇笔,也喜欢找人点评,可是她性子静,称得上密友的只有华灼一个,所以不找华灼找谁,想到以前华灼被她逼得苦着翻书点评时情景,一时间倒也有风水轮流转的错愕感。
“该呀……”庄静也是拍手称好,“灼姐姐你可是做了桩好事,让我脱了苦海呢。”
华灼离开淮南府后,杜宛无人可找,自然就找庄静,所以庄静这一年来,也没少吃这个苦头。
“你们呀……”杜宛真是无言了。
聊了整整半日,杜宛和庄静才各自跟着母亲离开了太液池旧宅,杜宛自是和杜夫人一起住到她那位姨母家中,而庄静却是跟着韦氏回了庄府。
临走时,韦氏特地拉着华灼的手,笑道:“我来观礼,倒教你为难了,放心,等到那日,你只把我当普通的客人,不必特别招待。”
这一句话,却是解决了华灼的大难题。韦氏这是让了很大的一步,表示她不会以华灼的婆婆自居,及笄礼上,让华灼以庄大夫人为尊。
“伯娘……”
华灼感激涕零,本来她考虑再三也是这个决定,只是一时不知道怎么跟韦氏开口,不想韦氏竟是主动退让,依韦氏的性子,与庄大夫人必是有一番龙争虎斗的,这次肯委曲求全,除了为华灼着想,便再也没有其他理由了。
“什么都不必说了,过了及笄礼,便可以论婚嫁了。只是铮儿眼下以学业为重,怕是还要你再多等两年。”韦氏挥挥手,堵住了华灼将要出口的话语,“只要你以后肚子争气点,给庄家多添几个子孙,我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华灼让她闹了个大红脸,果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三天的时间,转眼即过,华灼的十五岁生辰终于到了。
六月底,天气十分炎热,树上蝉鸣从一大清早就开始起起停停,太液池旧宅早早地就中门大开,将前来的观礼的客人们请进了大堂,从太液池上吹来的湖风,穿巷走堂,带走了空气中的闷热,留下了阵阵凉爽。
荣安堂在京中算是新贵,很多应邀而来的夫人、小姐们其实根本就不认识方氏和华灼,她们的丈夫、父亲也未必跟华顼有什么来往,但是看到这位圣眷正隆的新贵竟然住在太液池边的宅子,哪怕这宅子并不十分大,而且看得出这是老宅子,并不是新建的,却也让人惊叹了,毕竟太液池附近寸土寸金,不是什么人家都能在这裏拥有宅子的。
“怎么这么多人?”
这个问题不止方氏在问,那些夫人、小姐们也在问,她们好奇,这荣安堂到底是什么来路,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来观礼,有些她们认识,也有些她们不认识,但是从穿着打扮、言谈举止上就可以看得出,来观礼的客人们,都是很有些身份的。
只是荣安堂似乎准备不足,桌椅竟是没有备齐的样子,不得不临时撤了桌椅,在地上铺起了凉席,效仿古礼,让来客们席地而坐,虽是仓促,却也尽到礼数,没有闹出笑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