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凤和宫传出来的,不仅仅是司徒森和宁浅予的争执声,还有瓷器落地的清脆响声。四大丫鬟,海青,还有侍卫鱼跃,在外边听到这动静,全部都愣住了。好一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出声。还是玲珑,低声道:“刚才咱们出来之前,皇上和皇后娘娘还是亲昵的很,这会子怎么了,要不要进去看看?”“是皇上命我们出来的。”海青擦了把额间的汗,道:“谁敢进去?”“要不,茯苓姐姐去?”立春顿了顿,道:“皇后娘娘到底是怀着孕,情绪上经不起大起大落的。”茯苓满是为难,看了圈期盼的几人道:“虽然听不见皇上和皇后娘娘,具体为了什么争执。”“可是你听这动静……”“咱们跟随在皇后娘娘身边多时,玲珑来的晚,倒是罢了,立春立夏,你们何时听到皇上对皇后娘娘用过一句重话?”“别说重话,就是大声都不见有!”立春紧跟着道:“这动静,怕是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是啊。”茯苓担忧的道:“眼下谁敢进去,这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吗?”立夏低声道:“可是不进去,难道就听两个人这样吵下去?毕竟皇后娘娘的身子要紧。”“要不……”鱼跃眼前一亮,道:“咱们一起去?”“这样也行。”海青伺候司徒森时间最短,而且年纪最大,他顿了顿,道:“一起去,皇上也不好单单罚谁……”几人说好了,逐渐的朝凤和宫的主屋靠近,一起靠近的还有几个三等丫鬟和打杂的小太监。离得稍微近了些,能听到两人争执的一些话。宁浅予的声音明显的是哭过之后的:“你之前明明是答应过我的,一生一代一双人,怎么这会子变卦了。”“你要纳妃便罢了,一下子四五个,你将我置于何地?叫外人怎么看我?”“以前朕是王爷,现在朕是皇帝,不可同日而语,你是皇后,要分得清时事!”司徒森的声音怒意冲冲。“外人能怎么看你?只会说你大度!有皇后的容人之量!”“将你都分出去,我做这皇后有什么意思,守着六宫大权也没劲,不做也罢。”宁浅予的声音哀怨极重。随着这声音的,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门口的人又是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敲门。此时,司徒森的声音,陡然在屋内暴起,将几人吓了一跳:“好,好的很,这皇后你不稀罕,多得是人稀罕。““既然你不识大体,朕来告诉你这消息,是出于对你的尊重,不是来商量,和你吵架的,你好好想想吧!”“想不清楚,那便如你所愿,不用当这皇后了!”说完这话,司徒森便夺门而出。鱼跃就站在门口,完全没防备司徒森会忽然冲出来,被陡然间打开的门,撞在鼻梁上。鼻血顿时流了出来,但是他不敢逗留——司徒森出来,只是冷眼怒视了周围的几人,拔腿就走。此时大长腿已经迈出凤和宫的大门。鱼跃和海青赶紧跟出去。而四大丫鬟,赶紧进去看宁浅予。屋子里一片狼藉,能摔碎的瓷器,全部摔了,只有个琉璃鱼缸,还在桌上。大脑袋鱼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眼睛盯着外边的人,吐着泡泡。宁浅予伏在桌上,身子抖得很厉害,虽然没发出什么声音,也能很明显看出来是在哭。几人互相看了一眼,很快达成共识——茯苓玲珑收拾屋子,立春立夏会说话些,去安慰宁浅予。“皇后娘娘。”立春小心翼翼的开口:“这是怎么了?”宁浅予撑起身子,眼睛鼻翼都是通红的。此时她并没嚎啕大哭,只是眼泪顺着脸颊,不停的留下来。衣袖子上已经晕湿了一大块。这种无声的哭泣,最委屈,最让人心疼,从未看到她眼泪的立春一下子乱了手脚,手忙脚乱的抽出帕子,给她擦泪。一边道:“皇后娘娘,皇上新登基,许多事情都没理顺,心情不好,您别和皇上置气,不为别的,您总不得顾忌着肚子里的小皇子。”立夏也低声道:“是啊,皇后娘娘……”话还没说完,宁浅予已经起身。声音带着哭过之后的嘶哑:“收拾东西,出宫!”“娘娘!”立夏大惊,道:“宫门马上下钥了,您这时候出去,不说冷的厉害,危险着呢。”立春赶紧接过话,道:“有什么事情,明儿早上再说,您先睡下。”宁浅予没说别的什么,只是道:“我再说一句,出宫!”她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人,几个婢子慌了手脚,立夏赶紧派人去潜龙殿通报消息。司徒森满是怒意的回去,也摔了不少的东西。海青德声和鱼跃三个人,都不敢阻拦。此时,小丫鬟在门口探了探头,海青赶紧出去。不一小会再进来,忐忑的道:“皇上,皇后娘娘这会子要出宫去。”司徒森冷笑了一声,道:“去,让她去!也不是小孩子,竟然这般的不成熟,以前都是朕看错了她!”小丫鬟不敢留下,紧着带了话回去。凤和宫此时乱的很,谁也没注意到角落里一个婢子,悄无声息的退出去,转头去了康寿宫。裴青梅服侍太皇太后,正打算睡下,那小丫鬟进来,将事情的前后说了一遍,包括他们听到帝后争执的几句话。太皇太后扯着嘴角,笑了一声:“宁浅予从前总是一副懂事的样子,没想到这样快,就露出马脚了。”裴青梅自然也是听到了事情的始末,站在太皇太后边上,低声道:“奇怪,之前帝后恩爱,可以说是人人都知道的。”“尤其是皇上,对皇后娘娘捧在手心似的宝贝着,今儿还说了这样重的话。”“两人竟然闹得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皇后娘娘还要出宫回娘家?”太皇太后却是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她以为宁浅予这般胡闹,歇斯底里,是因为不知道内情,小女人闹别扭吃醋的心思。而司徒森狠心说出来的那番话,不惜翻脸也要纳妃,是为了拿到诏书,保住宁浅予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