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昱是从陈怡家里边回来的那天晚上听他老爸在苏慕儒家里边说起这件事的,那时候唐昱也在苏慕儒的家里边,当时就接了口,“这次咱们东陵市可算是出了一次风头,不知道那些社科院的专家的口水会不会把省委湮没了。”
苏慕儒拍了一下唐昱的脑袋,“你小子,说话越来越没谱,口气也越来越大,是不是认识了沈副书记就不把我和你老子放在眼里了?”说着自己哈哈大笑起来。
唐昱揉了揉脑袋,“我可不敢把苏伯伯不放在眼里边,至于我老爸,你问他,他书房里的那几本英文大部头,他自己能看懂几部?”
“怎么还叫苏伯伯呀,过几日就改口了,现在开始适应一下也好。”唐天鸿不满的呛了唐昱一句,“有你这么编排自己老子的吗?”
唐昱与苏慕儒认干亲的事情就定在几天之后,消息虽然传的不是很广,不过东陵市有头有脸的差不多都知道这件事,暗暗羡慕唐家这小子的狗屎运,能认市长做干爹,背后说唐天鸿风言风语的也不少,好在他不是很在乎这些东西。现在说这个,倒是让唐昱现在就改口呢。
苏慕儒笑了两声,“不妨事不妨事,难道我和小昱还要讲究这些虚的东西不成?”顿了顿,又看了看唐昱,“听你刚才的口气,似乎对咱们东陵市这次的案件还有什么看法呀。”
唐昱腆着脸笑了笑,一下子要让他改口叫苏慕儒“爸”或者“干爸”什么的,还真会有些不习惯,尤其是他亲老子还在这儿的时候,感觉上怪怪的。听苏慕儒笑着又问起陈松威的事情,赶紧接口,“现在这已经不仅仅是东陵市层面上的事情,也不是辽海省层面上的事情,而是上升到了国家的层面,这不是单单一个恶劣影响的问题,而是涉及到一个大博弈的问题。我也从沈伯伯那边听来了几句,说给你们听听。”沈睿鸿有没有说过这话自然就只有唐昱自己心裏边清楚了。
苏慕儒好奇了一声,“哦?怎么说?你这小子最近的政治见识还真是见涨啊,我和你老子都要跟在后边屁颠屁颠的学。你就给我们说说,沈副书记有什么看法和指示。”
唐昱赶紧腆着脸笑了笑,“我都是道听途说来的,你们就姑且听着吧。”
“老爸你们看这几日的报纸,全是社科院那些所谓的专家的口水仗。国家现在关于国税地税的分税制讨论正激烈,地方上和中央各自有各自的利益立场,虽然总体已经定下来了势在必行,可是地方希望能获得更多的自主权,中央希望收回更多的财权,都希望对方能够退让,现在双方都正在博弈。可是咱们东陵市的骗税案一出,地方上的声音立马就弱了下来,近几天几乎偃旗息鼓。”
“骗税案能够发生,关键还是因为地方上监管不力的原因,而新税制的改良明显是有利于监管这些偷税漏税者。我看,陈松威这些人的事,极有可能推动中央的分税制改革,让国家下决心进行分税制。而且,咱们东陵市发生如此影响恶劣的事情,这也足够中央用来堵住地方上的口了。其实说白了,类似于这种骗税案件,几乎在全国各地都有程度不同的现象,关键是咱们东陵市的涉案金额过大,涉案人员也太高,这才把咱们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顿了顿,“中央完全可以拿这件事来堵住地方上不同的声音,若是中央下了决心地方上再敢冒出反对的声音,中央或许就可以藉着这个由头彻查全国的税务局。这种问题,国家若是真要查,那可不知道有多少李松威王松威要落马。所有,这次的案件估计会成为国家与地方之间博弈的棋子,极有可能作为中央推动分税制改革的借口。”
听唐昱把陈松威案与国家分税制改革联系起来,而且说的头头是道,苏慕儒和唐天鸿也不禁陷入沉思。当然,关键是唐昱言语中提到了沈睿鸿,那就不得不重视。
唐昱又赶紧趁热打铁,“其实苏伯伯在这时候完全可以在自己的立场上發表一篇文章,就从国家的税制上边入手,把现在税制的种种漏洞一一列出,再提出分税制的一些建议和看法,若是能把文章发到内参上边,让中央的大佬看到,不知道会多高兴,而且,这件事,就属苏伯伯最有發表看法的立场,发出来得影响力也要比其他人大许多。现在社科院那边的文章虽然没有指名道姓的说东陵市的事情,不过含沙射影的也不少,这主要还是由于政府对媒体方面的控制,不过对苏伯伯你就不存在这个限制了。”
说完这些唐昱也不再往下说,这些已经足够苏慕儒思考。
而事实上,也确实是苏慕儒对这件事情最有發表立场的看法。此刻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辽海省,盯着东陵市。若是其他人發表这样的看法,姑且不管他站的立场,在这场地方与中央的大博弈中能激起多大的水花就未可知,而且还极有可能引起地方上的反弹与打压。
可是苏慕儒若是發表看法那就又不一样,他所站立的立场就与别人不同,他是陈松威案件的直接受害者,差点因此入狱,自然对这种事情会有更深的体会,而且他的立场先天就能获得别人的同情心之类。总之,苏慕儒写这篇文章最合适,或许入了哪个中央大佬的法眼也说不准,不过能够赢得中央的好感是肯定的。
在唐昱的记忆中,前世93年关于税制改革的激辩,地方与中央之间的博弈直到年底在落下帷幕,最后的结果是双方各有妥协,在94年具体开始实行。不过今世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让陈松威的特大骗税集团的暴露极有可能推动这场博弈,而且或许能够让中央在博弈之中更加的强势。
在唐昱的记忆之中,前世的税制改革具体执行也是在朱延山副总理的大刀阔斧之下进行的,从94年7月1日起国税地税正式分家,仅用短短三个月就将税务局一分为二,博弈的结果是,国税局收主要税种(如增值税等),收入主要上交中央财政,国税人员归中央财政开支;地税局当时主要是收小税种和企业所得税,收入主要归地方。
至于有关出口退税制度的改革却是从94年1月1日就实行了,改革了出口退税的管理制度,当然,漏洞还是很大的。
唐昱倒是希望,发生在东陵市的案件在促进分税制改革的时候也能引起上层大佬对税制监管制度的警惕,杜绝这种案件的发生。
当然,这些都可以让苏慕儒發表在内参之上的文章中提出来,若是入了某个大佬的法眼就有指望了。
这个,大概也算是苏慕儒为国家的税制改革递了把刀子吧,中央拿着这把刀子自然地方乖乖的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