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忠继续说道:“正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侯莫陈崇深受宇文恩相的大恩,不思回报却包藏祸心妄图趁着宇文家无暇顾及的时候浑水摸鱼从中渔利,此等小人行径真是天理难容。老夫奉正伐逆名正言顺,他却擅自兴师,想要忤逆违抗帝命,简直目无君父愧为人子。此等不忠不孝之举实属罕见。且又井底之蛙而欲贪天,实属可笑之极。”
看着大家聚精会神听他娓娓道来,杨忠趁着酒兴更加口若悬河的说道:“天水军民不过是为势所逼,迫不得已才与王师对抗,这点老夫心知肚明,所以特地请来秦州老将曹辉宫曹将军,以及陇城都督薛宇升薛大人。此二人在秦州可谓深的民望,也是为官之楷模,特别是昨日一战劳苦功高,我在这裏为他们二人具备祝酒庆功封赏!”说罢下面几个侍女在一个内侍官的带领下捧着几个盘子走进来。
杨忠大声说道:“我已经将昨日之功劳写入功劳薄派人递交到宇文丞相手里。在此之前我个人以秦州刺史的身份先行封赏,薛大人首功之臣,不但陇城和安戎两地安堵,天水城在我不在的时候也交由他管理,此外还兼任陇西郡太守。”接着杨忠指了指曹辉宫大声道:“曹将军,此次作战相当之勇猛,斩首三百级,第一个杀进贼巢威震八方。获封南安阳郡太守,领地阿阳安堵,兼任天水南部诸军事,外加赏黄金三百两。”
曹辉宫站起来志得意满的衝着下面的将领官员们拱手答礼,侍女在内侍官的指引下,端着盘中的黄金官印等物品上前对他屈膝施礼,曹辉宫看看杨忠哈哈大笑将盘子接过来。薛宇升也自己接过盘子。二人一起来到大厅正中的台阶下,对着杨忠拱手道:“末将多谢大将军赏赐,甘愿为朝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杨忠扶起二人来,带着他们到高台下面挨个和文武将官见面祝酒。接着歌姬舞姬们纷纷进来献歌献舞,一片歌舞升平,杨忠对于此次顺利拿下天水城很满意,只要天水被自己占领,整个秦州已经没什么好害怕的,迟早是自己的囊中之物罢了。
侯莫陈崇正在陇西跟杨纂、慕容延周旋,他已经没有来天水的军粮接济,此刻单靠陇西城内的存粮很难为继下去,窦陆光此刻压在将军大营里。侯莫陈崇看着他和侯莫陈顺几人,此刻却无话可说了。侯莫陈顺是早两天从金城回到陇西的,他在金城留下一半的人马参与防守,此刻金城、武始、枹罕等地已经不能在失守,如果这几个地方一旦有事,侯莫陈崇就无处可逃了。
侯莫陈顺说道:“天水估计还能再坚持一年半载的,索性不用我们担心,我倒是觉得此刻我们应当固守金城。枹罕、武始等城池,等待入秋后兵精粮足,然后趁势杀回去。”窦陆光也赞同道:“行台大人(侯莫陈顺被封为甘州行台都督诸军事)说的有理,如果大将军不放心可给我两万人马,我先将杨纂和慕容延那两个贼子干掉。”
侯莫陈崇没有说话,似乎还在思考到底如何取舍,这时门外急匆匆进来一个武将,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他闻言连忙站起来对大家说道:“今日就先如此,我回去好好想想,明天正式颁佈命令。你,还有你,跟我来。”侯莫陈顺和窦陆光两人于是跟着他的后面走出大营。
几个人来到陇西的驿馆,下马进屋只见驿丞已经跪在那里假惺惺的啼哭,此时距离天水城陷落已经是第三天。侯莫陈崇一把揪起他恶狠狠的问道:“东西在哪?”驿丞惊恐的指了指里屋说道:“回大将军的话,东西在里屋。”侯莫陈崇抬脚就进去,只见桌上放着两个黑漆漆的大食盒,侯莫陈崇上前就直接打开,这打开一看连一旁的窦陆光脸都白了。
食盒里装着侯莫陈凯的人头,侯莫陈顺大惊失色伤心的叫道:“四弟!”侯莫陈崇没说一句话,又打开另外一个食盒,只见裏面是侯莫陈琼的人头,人头嘴裏还叼着一封信。侯莫陈崇连一下犹豫都没有的直接取下人头嘴裏的信函打开就看。信是杨忠写给他的,裏面详细讲了天水陷落的经过,当然也提到了薛宇升和曹辉宫两人的“功劳”,末了还对侯莫陈崇说道,只要他现在肯投降,可以免除他的死罪,但是活罪难逃。
看着人头,再看看手里的信,侯莫陈崇气的一把将信函撕得粉粉碎,气恼的叫道:“薛宇升、曹辉宫,我与你们不共戴天,就是粉身碎骨也要把你们两个狗贼一起弄死。”这算是最阴险恶毒的诅咒了。侯莫陈顺两眼泪花的问道:“是不是天水陷落了?我们的家人呢他们怎么样了?还有咱们的老娘呢?”
侯莫陈崇怒吼一声:“死了都死了。”说罢转身出来揪起驿丞问道:“送信的人呢?”他打算拿送东西的人撒气。驿丞慌张的说道:“是一个番邦汉子送来的,没有说明其他,只是说这是有人将杨忠的礼物托他送来陇西城内,让我报告您,他已经自行离去多时。”
侯莫陈崇一脚踹在驿丞身上怒骂道:“废物,连个人都看不住吗?你不会把他留下来?”驿丞赶紧跪在地上磕头如同捣蒜一般,嘴裏不停的求饶道:“大将军饶命啊,小的罪该万死,请恕罪啊。”侯莫陈崇真想一刀把驿丞杀了,可是杀了他有什么用?自己全家已经惨遭杨忠老贼的毒手,最重要的是天水已经失陷,以后别说是粮食,就是一口水估计都不会再有人送来了。
侯莫陈顺哭着出来问道:“这事怎么办?”侯莫陈崇此刻脑子都快炸掉了,没好气的说道:“这事还能怎么办?找个没人的地方埋了啊!”说罢转身就离开了。侯莫陈顺此刻心裏隐隐的感到一丝不安,总觉得会出什么大事,看着裏面桌上两颗人头,他心裏也是万念俱灰。
窦陆光跟在侯莫陈崇身后寸步不离,他回身怒吼道:“你跟我干嘛?”窦陆光没说话,但是眼神宁静的看着他,意思好像是说,我怕你自杀。侯莫陈崇有气无力、不耐烦的摆摆手道:“你让我一个人待会,我想安静一下,放心,我不会自杀的,我还有血海深仇没报,杨忠不死,我怎么可能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