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当然记得。唐解放又不是老糊涂,这才几个月,他怎么会不记得黄国强和沈建南打过的赌。要是不记得,他又何必故意让沈建南退一步给黄国强道歉呢。所以,一瞬间,唐解放感觉自己可能要岔气了,不得不赶紧转过身,遮掩起自己脸上的表情。至于沈建南,一张脸极度扭曲,嘴角时而下坠、时而上扬,就跟突然患了委瑞氏综合征似的差点当差失笑。黄国强啊黄国强,给你个坑你特么就跳,你脑子是不是有坑啊。这老唐,也真是够坏的。没人知道教室讲台上的一老一小两只狐狸只是随意给黄国强挖了一个坑,更没人知道,黄国强已经主动跳进了坑里。听到黄国强说以前和沈建南打了个赌,顿时学生们就炸了。一个是从美归来的经济专业教授,在华夏经济、金融领域享有极高的荣誉,经常会有国企老总亲自来学校拜会,市里领导在制定一些新的政策时也会请求他的建议和方案,发表的论文也是被各大高校作为教材进行研究生参考资料,甚至数次去帝都参加国家发展委员会的改革建议。一个是在华海大学百年历史中也难以找到的天才级人物,读书在华海,连续四年获得国家级奖学金;任教在华海,教出的好几名学生提前结业不说,一参加工作就为国家做出了巨大贡献。足足两千万美元的利润,如果不是外汇管理局局长亲口承认,谁敢想象一个刚参加工作一年的学生就为国家从海外赚取了两千万美元。他本人,更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传奇人物,早在一年前据传就有数亿美元身家,一次性为学校捐助了上千万美元成立保险公司,并且推动了学校保险系的成立。而这样两个都处于经济金融领域最顶端的存在,居然打过一个赌。什么样的赌?“沈老师和黄教授以前打赌过,你们谁听过?”“卧槽。今天这堂课我算是没白来蹭,这可是大新闻啊。”“张志强,你们新闻专业的怎么也跑来凑热闹?”“你特么土木建筑专业都能来,我怎么就不能来了?”“你看那边,还有申城大学跑来的呢。”“各大高校多久没有这种盛况了,简直就跟古代百家争鸣一样,我敢打一分钱的赌,今天的学术之争,必有一人因此陨落。”“你特么不是废话么,都到这种地步了,谁输了,以后肯定别想在各大高校立足了。”“......”不可抑制的好奇,让四周的学生们顿时交头接耳起来。都是读大学的人谁都不是傻子,只要眼睛不瞎,哪个看不出讲台上现在虽然没有火药味,但那种诛心的杀机已经到了最后爆发的边缘。这种关于学术上的争论,到了这种地步,谁输了,那必然是身败名裂、名誉扫地的下场。“大梅。我好怕啊怎么办?”“不用怕。沈老师一定不会输得。”“你怎么知道?”“那个黄国强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沈老师怎么可能会输。”“......”一个角落里,两个明显要比四周学生成熟不少的年轻人站在一起,目不转睛看着讲台上的顶级对垒。其中一名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一看就颇有地位,另一人衣着简谱,带着眼镜,华海的一些人已经认出,他正是国际金融专业的老师赵爱华。但都这时候了,谁还顾得上谁啊,在众人不分彼此的推搡下,老师的身份也一点不好使,两人紧紧贴在一起,不用踮脚也被挤到了窗户上。不过,赵爱华现在也没功夫去计较这些,黄国强明明都已经占了上风却还在咄咄逼人,哪里有半点身为教授该有的气度。跟他站在一起的孙红兵到底是在国企混了一年多,察言观色的水平比起在学校的时候可是提到了不少,眼看赵爱华的拳头都攥到了一起,马上就意识到这家伙可能知道些什么。“老赵。你很担心?”担心?我特么能不担心么。就在那次沈建南打赌的时候,赵爱华碰巧有事去找唐解放,谁知道还没等他敲门,就听到了黄国强愤怒的质疑声。本来嘛,出身何援朝一脉又是沈建南的直系学生,在学术思想上有着不可调解的理念,赵爱华就想要等黄国强走了再找唐解放,谁知道一不小心就又听到了沈建南的声音。然后......老实人也有好奇心啊。这货就听到了两人当着唐解放的面谈下的赌约。‘校长。这事,你也别管。他这种邪门歪道的人,不让他认识到错误,以后还不知道要祸害多少人。今天,就烦劳您做个见证人。沈建南,我要在赌约上再加一条,如果你输了,我要你在学校全体师生面前,公开说明你教的东西都是歪理邪说,是不符合经济定律的,也要跟被你教过的学生道歉,承认你犯下的错误。’赵爱华至今都不会忘记那天听到的谈话内容。当着全体师生的面道歉,公开说明自己教的东西是歪理邪说,这种赌约几乎比杀人更加残酷,因为一旦失败,牵连至深根本就无法想象。不但身败名裂,名誉扫地再也抬不起头,而沈建南一系的学生,甚至唐解放本人,搞不好,就都得打进去。听了赵爱华的低声诉说,孙红兵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在体制内上班,比赵爱华可是要更清楚一旦沈建南在赌约中败了会带来什么样的恐怖后果。黄国强能够出任华海教授一职,可并不仅仅是因为华海需要人的缘故,光是回国的政治审查以及选中华海,他背后的关系可是没有少出力。孙红兵听局长孙连城以前谈过,黄国强能够一回来就到华海出任教授选拔研究生,背后至少有从美国回来的那一系人支持,甚至可能还有留英派的手笔在内。一旦沈建南这次败了,所有他教出来的学生,都会从此登上一张看不见的黑名单。因为,他教的是歪理邪说。“红兵。我好担心......你说老师这次输了可怎么办?”不由自主,孙红兵冷笑了起来,看着沈建南的眼里露出一种信徒一样的狂热。他久再香港,收到的消息可是要比国内大多人都齐全的多,哪里会不知道沈建南所做的一切。东方恶魔四个字,可是几乎遍布欧洲大陆。“老师会输?我跟你说,就算全世界所有大学的教授全部加起来,现在也没人能赢老师一分一毫。你根本不知道老师现在全球经济领域代表着什么。”说完,孙红兵有些好奇沈建南要的赌注是什么,他赶紧补充了问道:“那黄国强输了呢?”“.......”“.......”想到沈建南曾经要求的赌注,赵爱华感觉脸上躁的厉害,他左右看了看才将脑袋贴在了孙红兵的耳边。“老师说,他要是赢了,黄教授以后见了他管他叫.....叫爹。”“噗.....咳咳......”“.......”讲台上,沈建南忍了又忍,好不容易把笑又给憋了回去。他在心里对唐解放伸了一个大大的拇指,阴人能把人阴到这种地步,老家伙不愧是从体制跑到国企,又从国企来教学的巨匠。换换一般人,恐怕早就爬到很高的位置上了。明明有能力进行更高级的政治博弈,却一心育人来学校做个糟老头子。国家之幸,民族之幸啊。但对于黄国强来说,沈建南脸上扭曲的表情和眼里复杂的眼神就是另外一个意思了。那是绝望的挣扎和不甘的反抗,就像是一只走到尽头的野狼,想要拼劲一切反抗和挣扎。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反抗都是徒劳的。要怪,就怪他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到现在自寻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