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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沈玉萍的家里,木炭这种东西是不缺的。
身为县人民医院的副院长,又是整个县医院最顶尖的外科主任,每年来给她送礼的那些人数都数不过来,那时候的人们送的主要是一些家里的特产,比如一到冬天家里的木炭、熏的腊肉腊肠、还有山里面挖的冬笋,像这样的东西实在是收到不要太多,有时候都吃不完还得送给亲戚。
外面天气很冷,北风飕飕的刮,身上的被子显得有点不够,沈玉萍起身给电视机换了个台,回来之后又给炉子里扔了两块木炭。
刚坐下来,房间门开了,一股冷风立马窜进来,冻得沈玉萍浑身一抖。
是许君安回来了,他在门口拍了拍大衣上的灰尘,嘴里直喊着冷,然后来到桌子旁边,把手脚伸进去,让里面的炉火使自己温暖一些。
“还是那个事吗?”
沈玉萍看了一眼丈夫冻红的脸颊,虽是老夫老妻了,多少还是有些心疼的。
许君安眼睛里面满是无奈,叹气道:“是啊,这事现在麻烦了。”
“你坐着,我去给你泡壶热茶过来。”
沈玉萍极其不想离开刚刚焐热的被子,但看到丈夫这么冷,还是决定去厨房给他倒杯热茶过来。
喝上了妻子倒来的热茶,许君安感叹了一句,“原以为升了局长事情不会比以前忙多少,唉……哪想到现在真是忙得连喝口热水的功夫都没有。”说话的时候,歉意地看了妻子一眼,以前沈玉萍就老抱怨他没时间陪她,现在可好,自从当了这个局长之后更没时间了。
“那有什么办法,这么些年我也早已经看开了。”沈玉萍幽幽地叹了一声,她要是真对丈夫意见很大,两人早就不知道闹过多少次了,而现实却是两人的夫妻感情很好,除了偶尔拌拌嘴,几乎没有闹过任何矛盾。
“玉萍,你真是善解人意。”
“那能怎么办,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都嫁给你了,只能这样了。”沈玉萍嘴角一拉,埋怨地扫了一眼丈夫,随后问道,“玻璃厂那边的事情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难,难呐。”
许君安深感无奈地摇头。
“具体怎么样了?”
“眼看就要过年了,工人们拿不到工资,现在每天到县政府门口坐着,刚好这事又归我这个副县长管,你说难办不难办?”
许君安往沙发上无力地一靠,整个身子软了下去,没有半点儿斗志。本来他这次升迁成了公安局的正局长,同时也成了县里的常务副县长,作为副县长不光要管公安局的事,还得管县里的事。还以为临近年关了,起码可以安安稳稳的过个年,哪想到县里的玻璃厂出了事,现在厂子停止了运作,工人们没有了工作,关键是没有拿到工资,于是这些工人就聚集起来,每天在厂门口、政府门口坐着,这算是县里的大事了,想要妥善处理可没有那么简单,作为副县长的许君安近来就是被这事给忙得焦头烂额。
沈玉萍心疼地看着丈夫,她当然知道丈夫现在身上的压力,能升上这个副县长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不知道多少竞争对手在背后盯着,如果这件事情处理不好,到时候肯定会给人落下口实,对丈夫以后的升迁照成影响。
“那县里什么态度,这工人的工资怎么解决?”
“县里……县里也是穷光蛋一个,县政府还欠着银行的贷款,那个厂两百多号人,几乎每个人都欠了最少三个月以上的工资,要发放所有人的工资最少得十五万,一时半会儿县里上哪去弄这么多钱。”
“十五万也不算多,县里应该拿得出来吧?”沈玉萍小声道。
“哎呀,不是十五万的问题,真要咬牙,确实拿得出来,可现在就是那个玻璃厂还到处欠账,就算把工人的工资结清,那玻璃厂也得倒闭,关键问题是这么多的工人怎么安置,两百多号人,要是安置不好会出社会问题的。”许君安一只手捂着脑门,这段时间他已经被烦透了,好想把这些糟心事给从脑袋里甩出去,可是越是想甩掉就越是甩不掉。
沈玉萍问:“玻璃厂欠了多少钱?”
许君安说道:“保守估计,四十万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