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是怎么死的 1(2 / 2)

重生之绝色风流 大种马 11807 字 2个月前

因为那是一场代表着当世最强的个人武力之间的决战!

西门无敌那神出鬼没,完全无迹可遁的身法,“灭神心经”、“诛仙宝箓”上种种足可化腐朽为神奇的武功,配合上西门无敌的身法,发挥出无以伦比的威力。

“仙路烟尘”、“灭神指”、“天极阴雷”、“亡天神话”、“天外飞仙”、“迷踪魔云”……所有的招式在西门无敌手下一一使出时,每一招几乎都令所有的人产生一种惊艳感。

而秦逍遥和铁空山的表现也不逞多让。

两大白道绝顶高手将生平所学所悟畅快淋漓地尽数使出,铁空山只守不攻,秦逍遥只攻不守,两人配合之时却攻守兼备,天衣无缝!

战场从天平山庄的校场中央一路延伸至天平山庄后院,一直到了天平山庄背靠的那堵深不见底的悬崖边上!

而三大高手所过之处,所有的建筑都变夷为平地,平地则被震出无数裂缝和坑洼。

三少等人不愿错过这一场决战,因此一直跟着三大高手,不断地转移观战阵地,最后三少等也到了那悬崖边上。

而就在西门无敌力战良久,未能击败秦逍遥与铁空山,从而准备放出他的第二记“诛仙剑”时,一个令所有人震惊的变故发生了。

自西门无敌发暗号令魔门弟子点着了埋在校场下的炸药,校场剧爆之后便不知所踪的叶映雪,突然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鬼魅一般掠近了看决战看得如痴如醉,没有半点防备的三少身旁,抱着三少一齐跃下了那万丈深渊!

三少在跌下悬崖之前,看到的最后一幕便是,秦逍遥与铁空山双双放弃了与西门无敌的决战,以他们生平最快的速度赶往悬崖边,而西门无敌则生生收回了那一记待发的“诛仙剑”,朝着三少这边看了一眼,似无限惋惜地长叹了一声。

离三少最近的乔伟和黎叔只差一步便可抓住三少的衣角,可是两人还是慢了一步。他们满脸绝望地狂叫着三少的名字,眼中是掩饰不住的痛苦和悲哀。

秦风、秦雷、三大杀神也是在第一时间就赶往三少落崖的这边,但是他们到时三少已然坠下了十多丈,谁也没办法赶上他了。

三少生平第一次看到了两位兄长落泪。

铁戬解下腰带扔了出来,但是那腰带只不过五尺来长,纯属搞笑。

杜晓妍异常极端地纵身就往悬崖下跳,却被黎叔拦腰抱住,她撕心裂肺的痛哭声让三少那剩下来没多少的良心出奇地刺痛了一下,然后黎叔一掌拍晕了她。

黎小叶掩着嘴愣愣地看着三少,眼中泪水滚滚而下,三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哭,他甚至想她不是一直讨厌我的吗?难道是因为少爷我掉下去了,以后就不能送花给她而伤心?

甄洛当时的表情则很奇怪,很复杂,似悲伤,又似失望,总之三少直到现在还没想通她那时候究竟是想表达出一种什么样的情绪。

怜舟罗儿一言不发,脸色惨淡地流泪满面,摇摇晃晃地随时会摔下悬崖,秦雷将她死活拉了回去。

秦霓儿则站在崖边跳脚大骂:“死没良心的,你怎么就这么走了?你还欠我一顿打啊,你给我回来!你轻功不是很好吗?给我飞回来!”

三少当时心中只在苦笑,心说轻功也要借力啊!这时候你让我用什么借力?用叶映雪吗?在那个时候,三少才真正发现,自己的心肠,似乎还真不是那么歹毒。

铁轩轩是所有女孩子裏面最镇定自若的一个,她根本就没流一滴泪,她甚至还在笑,笑得很开心,笑得很甜蜜。

因为她也纵身跃下了悬崖,而且还很成功地跃了下来,没有一个人能及时拦住她。

三少永远也忘不了,她在跃下悬崖后,双臂大张,仿佛凤凰一般飞翔时那满脸开怀笑容的样子。

可是铁轩轩与三少伴飞的计划没能成功,她刚跃下不到两丈,就被秦逍遥和铁空山合力用真劲吸了回去。

在铁轩轩给吸回去的时候,三少已经落下去足有四五十丈了,所以他没能看清铁轩轩最后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神情。

只不过,那个时候,有一滴滚烫的液体滴落到三少的脸上,滚进了他嘴裏。

三少清楚地记得,那滴液体的味道,是咸的,带着丝丝苦涩。

短短的瞬间,所有人最后的表情动作以及他们或哭或叫或痛吼的声音都深深映进了三少脑海中,每个人的每一丝神情三少都将其刻进了自己的灵魂深处,三少在那个时候豁然开朗。

原来并不是举世皆浊,原来并不是世人皆醉。

原来这个世上还是有很多东西是值得珍惜的,原来老子以前一直自暴自弃是不对的。

原来我以前自认为潇洒风流,实际上是极不负责任的,原来做为一个男人,在他一生之中最重要的并不是什么建功立业,而应该是对每一个对他怀有期望的人负起责任。

原来,责任才是男人的一切。

即使不爱,也该负起责任。

三少被自己鄙视了,在生死关头悟通了,所以他一直紧紧搂着将他和她自己都陷于了死地的叶映雪,以一种超然的姿态面对越来越接近的死亡,并絮絮叨叨地说了那么多话,目的只是想打消叶映雪对死亡的恐惧。

毕竟死之前还在害怕可不是一种好滋味,到了地府,那就变成一胆小鬼了。

他甚至在那个时候,闪电般回放了一遍秦逍遥、铁空山、西门无敌的对战场面,对于武道一途居然莫明其妙地又有了几分明悟。

下坠时失重的感觉,令他有一种不真实的虚无感,而那虚无感,则令他对西门无敌那所谓“化神虚空”的身法,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理解。

只是,人都要掉下悬崖摔死了,悟通这些还有用吗?

事实证明,武道上的明悟在生死关头,还是能发挥出关键作用的。

三少在不知过了多久之后,终于临近地面之时,逼发出所有的潜力,朝着地面击出了他生平最完美的一掌。

一掌“霸皇令”!

掌劲将三少和叶映雪下落点的方圆一丈内的地面完全笼罩,诡异的掌劲将足有五丈深地坚实土地震成了松软的粉尘。而掌劲击地更激起了一股反震之力,三少便借那反震之力施展出悟通了一点的轻功,抱着叶映雪减缓了下坠之势,掉到了那块给化成粉尘的地上。

但是抱着个完全不会动,早已晕了过去的人掉到地上,跟自己一个人施展轻功掉到地上的后果是完全不同的。三少跟叶映雪掉到了那块地面,膨地一声激起漫天的粉尘,然后一直下陷到地面五丈以下,直触到没有给化成粉尘的坚实土地才停了下来。

而三少偏偏又是将叶映雪抱在怀里,以一种叶映雪在上面,他本人在下面做肉垫的姿势着地的,所以尽管三少身上穿着不坏金丝甲,又给掌劲反震力及厚达五丈的粉尘减缓了大半下坠的力道,但最终还是在背部触地之后,无奈地吐了口血,晕了过去。

晕过去之前,三少已经不做任何能生还的打算了。原因很简单,虽然没摔死,但是两人已经陷进了深深的土地中,周围的粉尘会在他们昏迷的时候将他们窒息而死。

可是三少却没有想到,他那喷出去的一口血,正好喷在叶映雪的脸上,将本来晕过去的她,喷醒了过来。

序章 困龙升天 4

当三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依然留在这个让他无限留恋的尘世间。

他没有死,叶映雪也没死,醒过来的叶映雪拖着三少掀开粉尘爬回了地面,然后筋疲力尽之下昏睡了过去。

当三少醒过来的时候,叶映雪仍没有醒转,而当三少掏出几粒随身携带的疗伤药吃下去,调息了一阵,勉强令伤势有所好转之后,叶映雪这才醒了过来。

当叶映雪醒过来之后,三少悲哀地发现,叶映雪傻了。

确切地说,她不是傻了,只是好像忘记了一切,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三少是谁,浑浑噩噩犹如一个初生的婴儿一般。

从此三少便带着这个初生婴儿,一边教她说话认字,一边在悬底开始了漫长的,寻找脱困之路的生涯。

半年之后,三少悲哀地发现,悬崖底下虽然野兽不少,却没有修炼千年的怪兽,自然也无法得到可让人平空增添千年功力的内丹。植物虽然也不少,却也没有能一吃下去就变得不老不死的神仙药草。更没有什么上古时代前辈高人埋骨的山洞,当然也就找不到什么惊世骇俗的武功秘籍了。

幸好崖顶有水,有兽,有野果子树,所以三少和叶映雪才不致于冻饿而死。

初时三少身上还有火折子的时候,两人倒还可以吃些烤熟的果子和野味。可是当火折子用完之后,两人就只得茹毛饮血了。

钻木取火是没有可能的,谷底实在太潮湿了,根本就找不到干燥的木柴。有火折子的时候烤肉,都还是用兽皮引火,将树叶烤枯后引着的。

第一年的冬天快来的时候,三少捕杀了一头人熊,一只红狐,剥下皮毛给自己叶映雪各做了一套兽皮大衣。

第二年开春的时候,由于谷底没有阳光,过于潮湿,三少和叶映雪身上的衣服都烂掉了。三少除了一把折扇、一条腰带、一件不坏金丝甲外,连内裤都没得穿了。

而叶映雪则干脆全身上下的衣服都烂了个精光,什么都没剩下。

还好这裏杳无人烟,即使叶映雪仅披着兽皮,随时可能走光,也都无所谓了。

至于三少,每天都要帮叶映雪洗澡,洗头发,早已熟悉了她身上每一寸皮肤。虽然三少很不愿意跟一个智商才渐渐发育到五六岁的大女孩亲热,但是每到精力实在亢奋得无处发泄的时候,三少就不得不跟叶映雪在谷底野合了。

叶映雪智商如今虽然才发育到五六岁的样子,但是身材却是超好的,而且身体的反应也完全是成年女人的标准状态。

起初三少还要主动挑逗叶映雪,挑到叶映雪情动时才会与他交合。可是后来当叶映雪食髓知味以后,如果三少隔段时间不动她的话,她反倒会迫不及待地,满脸飞红地扯着三少的手问:“情哥哥,怎么不跟小雪玩‘卟卟’了?小雪好想好想和情哥哥‘卟卟’哦!”

所谓“卟卟”,自然是三少这恶心的家伙,摸拟交合时肉体交击发出的声响,用这拟声词来形容交欢的。总不能对一个智商才五六岁的小女孩子说,来,我们做|爱吧!这会教坏小孩子的。

茹毛饮血的生活一直持续了三年,三少每一天都会计算日子,所以他也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时间。

身上携带的一些催情药、迷|药什么的,已经在长时间的野外生活中丢掉了。在这种地方,那些药根本派不用场。而疗伤药,则是大部分用掉了,小部分丢失了。

寻找出谷的路径是一项无比艰巨的任务。

这悬崖事实上是一条大地的裂痕,谷底在地平线以下不知多深,再加上两旁连绵的山脉,致使悬崖底部看上去是一条笔直的谷道,但事实上却不知有多少岔道。

三少无法确定究竟哪一条能够通往谷外,所以他只得带着叶映雪一条一条地试。

而那些岔道短则上百里,长者甚至有千多里。谷地路径又崎岖不平,时常还会闯入猛兽毒蛇的地盘,少不得与守护地盘的野兽们搏斗一番。

三少也曾试过攀爬悬崖,但是先不说如刀削斧凿一般的峭壁根本无多少可借力攀爬之处,也不说那高达万丈的峭壁爬起来该要多长时间,单是带着叶映雪这小家伙,三少已经绝了爬上去的希望。

“不再抛下任何一个对我抱有期望的女人。”这是三少在险死还生之后立下的誓言,“即便不爱,也要有担当,有责任!”誓言之后加上这个注解,只能说明三少这家伙不怎么愿意勉强自己的感情。

三年的时光就在这不断的探索出谷路径中飞快地逝去,三个冷风刺骨的寒冬,就在两人的脚下悄悄掠过。

鞋子早就破了,现在两人脚上套着的,是三少做的柔软厚实,又耐磨的兽皮靴,走起谷底的崎岖路径来,还是很方便的。

谷中大部分的岔道都已被三少和叶映雪试过了,所有的岔道都在最底端用一堵高不可攀的峭壁打出了告示:“此路不通,请另寻它路。”

一次次地碰壁,一次次地折返,再找新的路径,每走一条岔道,便等于来回走了两趟,两人脚下,也不知踏过了几万里路。

在这不断的行走间,三少的身体变得更强壮了,个子也长高了不少,皮肤则因缺少阳光而变得有些苍白。而叶映雪的身材也变得更加苗条纤美,每一条筋肉都变得匀称,腰腹无一丝赘肉,丰臀因常年运动变得更加弹性十足。

三少的脸上也染上了不少风霜之色,头发都已给染得斑白,更何况他年轻的脸?

而这三年中,三少也从未停止过对武道的探索。

以他现在的境界,练功已经不需要摆架势扎马步、盘腿打坐炼气了。

他每天的武道修炼就是一个字,悟。

悟到了就是悟到了,一法通则万法通。

谁也不知道三少如今已经进境到何种地步,在这三年中,三少根本就从未认真打出过一掌。

再强的猛兽,也不配三少认真出掌。

今天,三少和叶映雪正走在一条方向为西南的谷道中,趁着正午太阳出来的时候,晒着太阳休息一下。

三少看着头顶上那过于遥远的太阳,眯着眼睛说道:“小雪啊,我们已经快要出去了呢!这谷底的岔道,我们也走得差不多了,据我估计,最长一年,最少一个月,我们就可以走出这山谷了。”

三少说这番话的时候却是没有想过,要是这谷底根本就没有出谷的路径该如何?若是所有的谷道都是死路又该如何?当然,以三少豁达的天性,他是不会做那样悲观的设想的。

叶映雪看着三少,说道:“情哥哥,我们已经走了很久了,可是你还没告诉过小雪,为什么要一直这样走下去呢!”

“因为我们要出去啊!”三少笑呵呵地拍了拍叶映雪的脑袋,“外面的世界很美的,难道小雪愿意在这裏过一辈子?”

“可是我们为什么要出去呢?就在这裏不是很好吗?每天不停地走路,累了就歇一歇,饿了就吃果子,吃肉,晚上要是精神好呀,就玩‘卟卟’,精神不好呢就睡觉。小雪觉得这样很好呀,外面的世界有这裏好吗?”

看着叶映雪一脸的天真,三少顿感无奈。他是没办法向她解释清楚外面世界的精彩的,只有等到她亲眼看见之后,才会明白其中的好处。

“好了,出发吧!”当阳光逃离谷底之后,三少站了起来,伸展了一下被阳光烤得懒洋洋的四肢,拉着叶映雪大步朝着西南方向走去。“天黑以前要多赶点路了!争取能找到一个干燥一点的山洞过夜,最好还可以碰到一头倒霉的熊,呵呵……”

满是坑洼的山中小道上,三辆马车用尽可能快的速度在小道上平治。

最后一辆马车后面跟着三名骑手,其中一人满头银丝,背上背着一个长方形的盒子。

宋清就坐在最后面一辆马车里,小道上的坑洼使得马车不住地颠簸,车厢剧烈地摇晃着。

宋清的样子看上去相当难受,她两只手紧紧绞在一起,指节发白,手在微微颤抖。她面色苍白,嘴唇被自己的牙齿咬得发青。

但她现在这难受的样子却不是因为马车的颠簸,而是因为七天前,她的父亲身披“龙吟”,从岭南府的乱军中杀出一条血路时的那一幕。

“龙吟”是天兵级的武器,但是没有人规定,武器一定就是刀枪剑戟等十八般兵器。

事实上,“龙吟”是一袭凯甲。

一袭金黄色,造型无比怪异,但却让人感到无比完美和谐的全身甲。

那完美和谐的感觉,就好像是仰望苍穹之时,朝阳与蓝天白云交相辉映的感觉。

辉煌、壮丽、完美、和谐。

但偏偏就是这样一副完美和谐的盔甲,在战场之上,却变成了一具屠杀机器。

那一日,岭南五友中的三人驾着载着宋清以及宋无的正妻、三房妾侍的马车,从宋府中冲了出去,而宋无则和岭南五友中另二人负责保护。

宋无在前开路,岭南五友中的祁云山与连辛玉在旁策应,直朝岭南府城外冲去。

宋清坐在马车里,初时车帘紧闭,宋清并未朝外看上一眼。她无比镇定,只因她知道,自己的父亲,的确拥有盖世名将的气魄和实力。只要有父亲在身边,她就无所畏惧。

刚出宋府时只碰上了逃避兵祸,正四下奔走的难民,但是当他们快要靠近岭南府另一侧的城门之时,被大股的叛军追上了。

叛军的骑兵在第一时间用铁骑踏翻满街的流民,夺取了城门的控制权。而宋无等人,则因难民的阻挡,没能及时在叛军控制城门前冲出城去。

当大量难民被叛党军屠戮驱散之后,叛军盯上了宋无他们的这三辆马车。大约千名叛军围住了他们,其中有几个刚刚加入叛军的岭南府居民认出了宋无,马上大喊起来:“他是宋无!大秦当年的第一名将,‘龙吟圣将’宋无!不能让他走了,要是让他逃到了天京,向嬴圣君要一支兵马,事情就麻烦了!”

然后宋清便听父亲那雄浑威严地,夹杂了丝丝龙吟般颤音的声音传来:“尔等与吾宋无同为大秦子民,何必苦苦相逼?我宋无早已归隐田园,不问国事,今日也只想离开这是非这地,尔等何苦要致我于死地?”

“少废话!”立时有人反驳:“谁不知道你宋无是大秦第一名将,出了名的秦皇狗腿?要是让你走了,来日带一支兵马杀回来,我们还有命吗?兄弟们上啊,杀了宋无!”

千多人低沉疯狂的喊杀声同时响起,脚步声、马蹄声震得地面开始颤抖。

直到那个时候,宋清还是镇定自若的,她相信,区区千多人,绝对无法困住她的父亲。

然后宋清便听到了一声龙吟般的咆哮:“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挡我者死!”

嚣张狂猛的龙吟声震天价响起,利器破空声犹如凄厉的风暴声一般响起,肉体切割声绵密地无一息闪隙,鲜血从动脉中飙射而出的风声就像高压水龙头喷射,凄厉的惨叫声汇成一片,濒死时的惨叫无比骇人,听得宋清皮头阵阵发麻。

当惨叫声响起之后,宋清便感到马车又开始向前开动了,而且是速度飞快地向前开动。

宋清感到很奇怪,只因在那诸般声响之中,她竟未听到一丝兵器交击声。

难道爹爹的“龙吟”凯甲不是一样刀枪不入的宝贝?难道爹爹并不是凭凯甲之坚固硬挡叛军兵器和箭雨,再用别的手段杀人的?

“清儿,若遇战事,千万不要去看。”这是宋无临走前对她的叮嘱。

但是好奇之下,宋清无已忘了父亲的叮嘱,掀开窗帘向外望了一眼。这一眼,便令她毕生难忘!

她的脸色在瞬间变得苍白,眼睛瞪得老大,瞳孔收缩,檀口微张,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拼命地互捏着,身子渐渐颤抖起来。

她总算是见到了冷兵器作战时代的残酷与血腥,而现在她看到的这一幕,是即使在数十万人的大阵仗上,都难得看到的残酷!

可谓是集世间血腥残酷的代表作!

谁也不清楚宋清究竟看到了什么,只是自那日以后,宋清便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她再也不愿回想她看到的那一幕,她刻意地去遗忘那天看到的东西,可是她越是不去想,那些东西便越是像梦魇一般在她心头缠绕不休。

自冲出了岭南府,一路向北方行来这七日,宋清很少开口说话,终日里都是沉默寡言,这让宋无和他的几位夫人很是担心。

而现在坐在宋清对面的宋无正妻宋张氏,更是看着女儿失魂落魄的样子暗自垂泪。

她不止一次问过女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宋清只是不说,她也没有办法。

眼看女儿在这七日里憔悴了不少,宋张氏心痛不已。

而现在正在马车外的宋无则在苦苦思索着,究竟是什么事情令女儿变成这样。他还记得,当那日冲出了岭南府,一路冲出近百里地之后,他御下了“龙吟”,第一时间去看女儿。

而当他见到女儿那面色惨白、身体颤抖的样子之后,以为女儿是被高速行驶的马车颠簸得极不舒服,本想伸手去拍拍她的头安慰一下她,但是女儿在被他的手一触之下,却像受惊的兔子一般缩了起来。

她甚至还稍稍偏了一下头,仿佛想避开宋无的手。

这让宋无非常意外。宋清平日里对他极是依恋的,现在怎会变成这样?但是他不知道女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托妻子仔细询问,甚至曾亲口询问,但女儿总是默然不语。

宋无不由大感头痛。瞧着女儿连日沉默,日渐消瘦,宋无看在眼里,疼在心裏。

现在他们正行在前往北方京城方向的山路上,虽然出了岭南府已有七日,但是岭南多高山丘陵,路途崎岖,因此七日时间,还未能完全行出岭南。

宋无抬头看了看天色,见太阳已经挂在山头,沉没了一小半,眼见天色就要黑了。再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现在是在山中,天黑前是没办法找到人家借宿了,只得夜宿马车。

宋无见道路崎岖,马车颠簸得太厉害,心疼女儿之下,大声道:“狄老怪,大家把速度放慢一点,天色将黑,无需太急赶路了!”

宋无话音刚落,便听前面传来“啊呀”一声惨叫,然后三辆马车一辆辆全都停了下来。

宋无感到奇怪,他没让他们停下来啊,怎地现在都停了?他行在最后,也自是没办法看清前面的形势,当即边策马往前行去,边问道:“狄老怪,发生什么事了?”

岭南五友中的“孤直公”狄无功大叫道:“老宋,祸事了!哥哥我撞倒了两个野人!”

宋无来到狄无功驾着的马车旁,只见拉车马的肚子下躺着两个头发篷乱,身披兽皮,疑似野人的人形物体。

其中一个满脸大胡子,看不出年纪的“野人”,正抱着另一个看似已经昏了过去,依稀是女性的“野人”,怪声呻|吟着。

宋无和狄无功对视了一眼,狄无功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膀,说:“不关我事,是他们自己突然从路边冲过来的,硬往马蹄子上撞的。怕什么,不过是撞了两个野人而已,又没把他们撞死,随便给点伤药就没事了。”

顿了顿,接着说道:“这两人没有武功,应该不是杀手。”

宋无点点头,对于狄无功的眼力,他自然是相信的。“孤直公”狄无功号称“鹰眼”,一双眼睛不仅目力过人,且谁人会不会武功,他也能一眼看出。

宋无翻身下马,准备亲手把那两个“野人”自马肚子下拖出来,谁知道手刚一碰上那雄性野人,那野人便啊呀怪叫起来:“痛死了!啊呀,痛死了啊!哎哟我的妹啊,你怎么就不醒了呢?难道你一缕芳魂,已然魂归天外?魂兮归来,魂兮归来啊~~~(此处用颤音)你们,你们这群无良之辈,在小路上飙车,简直就是草菅人命呀!谋害忠良啊!”

宋无一愣,心道这两人原来会说人话,看来不是野人。不由苦笑道:“这位兄台,不知你伤在哪里?可否让宋某检视一番?宋某长年浸淫医道,对疗伤颇为精通……”

“免了免了。”那雄性野人不耐烦地打断了宋的话,抬起头,伸出一只黑乎乎的手,用热烈而渴望的眼神看着他,眼角浮出丝丝笑意。

宋无初时见这雄性野人两鬓斑白,原以为他年纪颇大,还尊称了他一声“兄台”。谁知道现在一看这野人的眼睛,那眼神和眼角的纹路,分明是个不超过二十岁的年轻人的。当下不由心中暗悔,心道我好好地叫这小家伙兄台干什么?虽然他胡子是比我长了一点,头发也是白了一些,可是年样子起码也比我年轻个四十多岁啊!

这时那野人把黑乎乎的手递到宋无面前,笑嘻嘻地说:“你这位老先生貌似忠良,应该不会是坏人了。这样吧,给点小钱我就可以了,我自己去抓药。”

宋无一愣:“什么?”

那野人顿时不乐意了,笑意一敛,蛮不讲理地道:“怎么,撞伤人不用陪钱吗?医药费、精神损失费、营养费等等加起来,你就给个万把两银子就行了。我这人厚道,也不想多要,但是给少了你也不好意思是吧?”

狄无功在一旁闻言大怒:“老宋,这小子好没道理,分明就是存心劫道的!”

野人阴阳怪气地道:“哟,好大一顶帽子扣下来!我有劫道吗?我手上带刀了吗?我说过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了吗?别看你老,你乱讲话我一样告你诽谤!”

狄无功气得哇哇乱叫,跳下马车举着马鞭作势要打。

马鞭还没落下,那野人便惊呼一声,两眼一翻,叫道:“打死人了!”头一歪,诈死过去。

宋无和狄无功面面相觑,两人知是遇着了无赖,不由全都苦笑摇头起来。

宋无人在旅途,加上岭南又兵荒马乱,不愿多惹是非,从褡裢里掏出几张银票,道:“这位小兄弟,老夫如今也是落难途中,知道落难人的苦楚。你要的一万两银子,我这便给你吧!”

那野人顿时睁开眼睛,手脚轻便地爬了起来,一把接过宋无手中的银票,点了点数,道声:“谢了!”然后对那躺在地上的女野人道:“小雪,拿到钱了,可以起来了。”

那女野人顿时活蹦乱跳地从马肚子底下钻了出来,两个人一起闪到路边,那男野人手举银票对着宋无和狄无功挥了挥,笑道:“一路顺风,旅途愉快!还有,你这老人家出手太豪爽了,多少也要跟别人讨价还价一番嘛!要是你每撞到一个人,都出手这么大方,恐怕还没到你们要去的地方,身上的钱都没有了。”

宋无苦笑着看着两个全身上下没半点异状的野人,连连摇头。

狄无功嘴一歪,对宋无道:“我就说吧,碰上劫道了的。娘的,老宋,咱得把银票夺回来啊!要不然让别人知道,在你老宋和我们五怪都在的场合,让俩小贼骗了银子,咱们以后就不用混了!”

宋无苦笑道:“能从我手上骗到钱也算他们本事。再说了,我老宋送出去的银子岂能再收回来?一万两而已,区区小数,也不值什么了。”

两个人在谈话间,一个上了马车,一个跨上了马背。

狄无功坐在马车驾座上,一手扯起鞭绳,一手扬起马鞭,威吓似地朝那男野人狠狠地瞪了一眼,道:“要不是看你小子连衣服都没得穿可怜,爷爷我早一鞭子抽死你了!”

那男野人笑嘻嘻地说:“你抽我下试试?不怕告诉你,少爷我见你们出手这么大方,知道你们身上有不少银子,本来是动了歪心思的。嘿嘿,你们几个老头子难道当真打得过少爷我?看看我这胳膊腿儿,不比你们粗壮多了?一打六不成问题,要不是看那个宋老头人品好,那可真是要动手硬抢了的。”

说着,又贼兮兮地瞄上宋无背后的那方木盒,道:“宋老头,出门在外小心点,钱财可不能随便露白哦!还有,你那盒子里装的是件宝贝吧?你可要留意了,别让歹人给抢了去啊!”

宋无目光一寒,渗着丝丝杀气望向那野人。打他钱的主意不要紧,可是敢打他背上盒子里“龙吟”主意的,那可是一个都不能放过!

谁知那野人在宋无杀气森然的目光注视下,竟然毫不在意,笑嘻嘻地挥了挥手,道:“走好啊,少爷我就不送了!”

宋无顿时收敛杀气,心道难道我看错了?这年轻的野人并未动甚歪心思?嗯,一定是了,他虽不会武功,但身体颇为强壮,要是真是坏到透顶者,说不定真会动手硬抢。宋无等人虽然个个是大高手,但是在不会武功的人眼中,也不过就是六个满头白发白须的老头子而已。

当下也不再多说话,踢马向前行去。狄无功等三人也都纷纷驱动了马车。

那野人目送着由宋无在前开路的三辆马车鱼贯离开,将银票胡乱塞进怀里,拉着那女野人的手,便向与宋无等相反的方向行去,边行边大声吟道:“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鸿图霸业谈笑中,不似人生一场醉。”

豪迈中带着些许凄凉,又有着无比豁达的诗调传入宋无耳中,宋无不由暗暗心惊,心道这野人看似不起眼,想不到竟有这等情怀!

而坐在第三辆马车中,起先并未听到那野人与宋无、狄无功讨价还价的宋清,在听了那野人的吟唱之后,突然娇躯一震,那苍白如纸的脸色变得更白,眼中却放射出异样的神彩。

她忙不迭地大叫起来:“靳叔叔,停车!快停车!”

赶着这辆马车的五友之一,“寒松叟”靳归闲闻声停住了马车,而车内的宋张氏则带着惊喜的意味问道:“清儿,你……”她本打算说你终于肯说话了,细想之下觉得又不妥,改口道:“你有何事?为何要急着停车?”

宋清这时迅速镇定下来,她看了宋张氏一眼,道:“娘,您可知刚才那诗是谁人唱的?”

宋张氏道:“为娘也是不知。”敲了敲车门,隔着门板问靳归闲:“靳大哥,清儿想知道刚才那诗是谁人唱的。”

宋张氏自然也是听到了那诗的,心中也感奇怪,心想难道清儿仅凭几句诗便看中了那未谋面之人的文采?

这时靳归闲在外说道:“是个野人唱的,刚才还敲诈了宋大哥一万两银子来着。”

宋清急道:“那野人现在在哪里?烦请靳叔叔把他请过来,侄女想问他几句话。”

宋张氏劝道:“你一个大家闺秀,怎可见一个敲诈银两的野人?还是不要了吧!”

宋清却固执地摇了摇头,道:“娘,那野人文采飞扬,又岂会是一个敲诈勒索的小人?定是遇上了什么难处。女儿今天非见他不可,否则女儿会一生不安的。”

宋张氏无奈,对这女儿她向来是百依百顺,而且在她看来,一个会念诗的野人,怎样都不会野到那里去的。

“靳大哥,烦请替清儿把那野人请来,清儿有话要问他。”

靳归闲应了一声,对刚刚赶到这辆马车前的宋无道:“老宋,清儿要见那野人,想是听了那几句歪诗,动了惜才之心。”

宋无是在靳归闲赶的马车突然停下后过来查看的,现在听靳归闲这一说,不由叹道:“清儿向来眼高于顶,能入她耳的,又岂会是歪诗?罢了罢了,凡事都要遂了清儿的意,即便他只是个劫道的小贼,清儿要见,便让她见吧!”

说罢策马朝那两个已行出数十丈开外的野人追去,边追边道:“两位请留步,宋某有事相商!”

两个野人停住了脚步,那男野人牵着女野人的手,回望宋无,笑道:“怎么,难道你现在反悔了,想要回那一万两银票不成?”

宋无赶到两野人身前,停住马步,道:“这位小兄弟误会了,宋某……咳,那个,宋某的女儿想请这位小兄弟前往一叙。”

说这番话时,宋无那才真叫老大不乐意。老宋家的大家闺秀,要见一个不修边幅的野人,传出去成何体统?

但是宋无也是无可奈何,眼见女儿便要奔上二十大坎,这人生是越来越短,她有甚心愿,还是尽量满足了吧!

而那野人在听了宋无的话后,疑惑地道:“你女儿要见我做什么?莫非你女儿知道少爷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天下无双?”说着还颇为自恋地摸了一下他那满脸的大胡子,“只不过瞧你这年纪,你女儿只怕也是四十多岁的老女人了吧?嘿嘿,少爷我对四十岁以上的女人不感兴趣,就此别过,不劳相送啊!”说着竟转身就走。

宋无听他满口胡言乱语,心中有气,沉声道:“这位小兄弟,宋某以礼相待,你何必如此口不择言?小女宋清年方十七,却不是什么四十多岁的老女人!”

那野人闻言又转过身来,拉着女野人就往马车方向行去,边走边道:“十七岁的小姑娘,那还是要见一见的。正是花样年华,即便长得不行,可是年轻,就已经是最美了。”

这野人说了这么多话,就最后那一句还可入得宋无法耳。只不过宋无就纳闷了,我女儿明明是岭南最有名的美女兼才女,又岂会长得不行?你小子毫无见识,我老人家不和你一般见识!

宋无带着两个野人来到了宋清的马前旁,道:“你上去吧。”

男野人拉着女野人就往马车上爬,宋无道:“我是叫你上去,她留下。”

那男野人看了宋无一眼,淡淡地道:“要嘛就我们两个人一起上去,要嘛,就一个也不上去。”

宋无气苦,却听宋清的声音传了出来:“爹爹,就让他们两个一起上来吧。”

连续七天没跟他说话的女儿突然肯说话了,宋无不由受宠若惊,再不敢阻拦两野人。

两野人登上马车,宋无说了一句:“我们就在外面,你要是敢对我女儿不利,哼哼……”

男野人翻了翻白眼,懒得理他,径直推开车门,与女野人低头钻进了车厢。

男野人一进车厢,扫了车厢内的宋清和宋张氏一眼,笑嘻嘻地道:“两位晚上好啊!不知是哪一位要见小弟啊?嗯,这位姑娘看上去比较年轻,想来是你要见小弟了。不知你见小弟,有何要事啊?”

一边说着,一边拉着那女野人大刺刺地往宋张氏身旁一坐,瞪着两眼眨也不眨地看着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