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项青跟一大帮子闻州地面的实权人物推杯换盏，席间得知自己一路担心的资金、人员、原料问题全都已经有了妥善解决的方案，不禁感慨万千。果然，谭振华虽远在千里之外，但是这里发生的桩桩件件却如他掌下之纹，早就被他看得清清楚楚。看来自己这辈子，是注定要跟着他一条道走到黑了。其实这样也不错，有人指明了方向，他只需往前冲锋便是，虽然有种提线木偶的别扭感觉，但总也好过自己一个人在黑暗中摸索前行，而且，眼见得果实如此的丰美，那一点点别扭又算得些什么？吃完了饭，众人眼见李木子在旁，也都知情识趣的约好再见洽谈的时间，一一告辞离开，李木子很自然的挽起郑项青的胳臂和他漫无目地的开始散步，郑项青问道：“木子，你今天怎么？”李木子皱了皱可爱的小鼻子，笑着说道：“什么怎么，你不愿意？”郑项青叫屈道：“天地良心，我高兴得要发疯，怎么会不愿意？”“那你问什么？”“就是觉得幸福来的太快，有点发晕”“嘻嘻，本来还想再考验你一下的，不过今天看你在车站哭的稀里哗啦，本姑娘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啊，原来男人掉眼泪也能打动女孩子呀，你要早说我老早就哭给你看了。”“什么呀，你哭的样子实在太丑了，我是怕你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现眼。”“男人要管什么美丑，只要有气质就好”“那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气质？嗯，气没看出来，痣倒是看出来好几颗。”“额，好吧，斗嘴我认输。对了木子，这次我可是开了个洋荤，从广南到宁都是坐飞机去的，你看，这是我坐飞机的纪念品，就这个小钥匙扣，漂亮吧？在宁都的时候，那谭振华想偷偷摸摸黑了我的，又给我要回来了，送给你。”“嘻嘻，嗯，这个小钥匙扣挺别致的，正好可以挂在我的钥匙包上面，这可是你送我的第一个礼物喔，对了，你坐飞机感觉怎么样，飞得高不高，你在上面什么感觉，害不害怕？”“还好吧，就是刚上去和下来那会儿耳朵堵的难受，飞上去以后，一直在云层上面，一路阳光，看下面的山川河流，都是小小的，但是碰见气流的时候，忽悠一下，能把人心给忽悠到嗓子眼里去，不过，坐飞机可真是快啊，你看从广南到宁都，坐火车要吭哧吭哧一整天，这飞机不到两个钟头就到了，咱们国家要是以后人人都能坐上飞机，那出差办事的效率能提高多少啊？”“真的呀，好想去体会一次，那感觉一定很棒。”“这有什么难的，下次等你有空，咱们找个地方去旅行，对了，就去京城吧，我还没去过京城呢，我想去看长城，看升旗，还有开国大长老他老人家。”“好啊好啊，对了这次托你的福，你出了那些馊主意，连着我们厂的订单都涨了好多，这次也有70多万美元的进账呢，比我原先定的目标超额完成了好多，创了我们厂有史以来的最高记录，连高厂长都说回头要请你吃饭呢，还说要好好奖励我，不如我就向他要个假期好了。”“嘿嘿，那是他不知道我拐了他们厂厂花，要让他知道了，估计要被他敲断腿。”“你还没得手好吧，再说，高厂长待我可好了，就像他家亲闺女一样的，对了，你老说那个宁都谭振华有多大本事，我看了他写的那些个市场营销策划，嗯，应该是叫这个名词没错，也觉得他很厉害，听你说的，人情世故方面更是看得透彻，应该年纪也不小了吧，怎么还会偷摸你的钥匙扣？”“他，咳咳，我暂时不告诉你，等你见了他，保管让你大吃一惊。”“切，不说就不说，本姑娘不稀罕，还大吃一惊，你先想想咱们怎么回柳市吧，我来的时候可是搭了谢厂长的便车，现在他们都跑了，就剩咱们两个了，我看你才要大吃一惊。”“啊~”惨叫声传来，绕梁三日，声闻十里。郑项青终于还是和李木子二人挤了长途公交车回到了柳市，二人一起吃了晚饭，然后分手各自回家不提。不过可怜的郑项青注定要受二茬罪，等他回到了家洗完澡躺下才想起来，明天一早还要再去闻州市区赴袁书记的约，他不禁哀叹一声，心想自己这个劳碌命这辈子看来是没跑了，内心中也第一次涌起了拥有一部自己的汽车的想法。不过，等第二天郑项青出现在市政府门口的时候，却并不是一个人，他是搭谢广丰的车来的，随行的还有石金宽。前一天的中午虽然跟一堆主管的领导见过了面，也谈妥了政策，可那毕竟是在饭桌上，要想具体的落实，还是需要一个码头一个码头的拜过去。郑项青先去找袁书记赴约，然后三人商量好了在轻工局碰头。这一路，谢厂长没带司机，是自己开车的，石金宽见没有外人，就拉着郑项青把那天李厅长来抓人，正好碰见钱部长下来考察，双方针尖对麦芒，最后上演蒙面对账大戏的场景跟郑项青说了一遍，听得郑项青是暗暗咋舌。谢广丰虽然早已经从其他渠道知道了经过，可听石金宽亲身讲来，又是一番惊心动魄。一路感慨石金宽鸿运高照，祸去福来，谢厂长的车一路先开到了市委门口。郑项青照例通报了进门，这回是熟门熟路，直奔张秘书办公室而去，张秘书见了郑项青，这回更加热情了，连声说，“项青同志来了啊，袁书记正等着你呢，吩咐过，一来就领你过去。”郑项青连声道谢，跟着张秘书进了袁书记的门。袁书记见了郑项青，也不多言，等张秘书倒完茶水出去以后，才打开抽屉，取出一份资料，却不递给他，而是说到：“项青同志，你过来一下。”郑项青赶紧上前，就见袁书记打开资料，露出两份报告的封面，一份的标题是《柳市通用电器厂考察报告》另一份的标题是《关于柳市通用电器厂参加广交会的情况汇报》两份的署名都是袁书记本人。他惊讶的问道：“袁书记，这报告我看合适吗？”袁书记笑着摆摆手，说到：“当然不合适，所以就只给你看两页。说罢，将两份报告都翻到了最后一页，郑项青一看，只见那份《柳市通用电器厂考察报告》的最后一页上，有一段红色钢笔写就的批语，字迹遒劲有力，是一段话11个字：“放一放，看一看，过两年再说。”而在另一份《关于柳市通用电器厂参加广交会的情况汇报》的最后一页，是同样红色的遒劲字体写的9个字：“经济建设是工作重心”。郑项青看完，袁书记立刻收起了那两份报告，然后问他，“看完了吗？”郑项青点头，袁书记又问：“看懂了吗？”郑项青先是点头，接着又是摇头。袁书记微微一笑，接着说到：“也罢，我听说你背后有高人指点，这件事，我特别允许你向那位高人请教，但只限他和你二人知道，其他任何人你都不能泄露半点风声，你可能做到？”郑项青连忙点头。袁书记起身送客，“那你去吧。”郑项青福至心灵，走到门口回身问道：“袁书记，能告诉我那字是谁写的吗？”袁书记笑道：“总算还没有笨到家，”然后比划了一个口型，一推郑项青，说到：“赶紧走，再不走，要被你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