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振华说出这话的时候,就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其实带了些讨教的口吻。这显然是因为他对面这位小他两轮的同名者刚才分析问题的时候的确头头是道。不过,一个在金融行业跌打滚爬了许多年,又有香江工作经历的中华银行高管能以这样一副语态向一个不满十八岁的少年请教问题,要是落在外人的眼里,那可就非比寻常了。好在诺大的办公室里只有他俩,杨振华倒也不必在意这些,而是将眼光紧紧盯住了谭振华,看他还能说出什么高论。这事谭振华以前还当真没想过,闻言不禁楞了一下,不过随即笑道:“杨行长这话恐怕不该问我吧,这可是你们这些真正掌握国家金融命脉的人应该考虑的问题才是。”杨振华则正色道:“谭先生,这的确是一件事关国策的重大金融决定,正是因为它重大,所以才更需要小心谨慎地探讨。汇率这种事情,操作的稍有不慎,那就会动摇国家金融根本,所以,能在做决定前,多听听意见肯定是好的,谭先生虽然年纪不大,但在这方面的成就却非比寻常,我也不瞒你,其实,你前段时间在香江的所作所为在我们整个华夏的银行系统中早就被重点关注,甚至有好几位大领导都在大会小会上点过你的名,只不过,他们暂时还不方便直接见你罢了。”好吧谭振华得承认,杨行长这么说的确是非常坦率了,当然这也是必然的,他谭二公子的身家现在已经超过了4亿美元,虽然在香江还暂时排不上号,可这崛起的速度也实在太惊人了一些,更何况他短短时间就结交了那么多香江的豪强,更成为香江财经和娱乐媒体竞相追逐的目标,已经是想低调都不行了。咦,好像混进去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哦?其实这样也好,谭振华可是知道,在华夏80年代改开之路的探索过程中,很是出现过一些波折,也很是有一些激进的草莽英雄人物如昙花般盛开又快速地凋谢,这当然与其自身的意识和能力有关,也得承认与摇摆的政策有关。而谭振华则希望能将自己变成一艘领头的航母,船大了,抵抗风浪的能力自然就强,也许,能让有心人多思考思考,领悟点什么,或者庇护一些什么,那样的话,也许可以减少华夏为试错而付出的成本。即便只是一点点也好啊,毕竟一个如华夏这样庞大的国家,哪怕万分之一的成本也将是一个巨大的财务数字。或者,是时间。不过,讨论这样更加深入专业的问题,对于现在的谭振华来说,还是太过高深了一些,他也只能用前世的键盘侠理论勉强应付一番:“杨行长,汇率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不过就我个人的观点,我们华夏至少在目前这个阶段,本币逐渐贬值应该是利大于弊的,至少这样可以刺激出口企业的出口积极性,同时也将促使我们逐渐降低资源的出口而扩大工业制成品的出口,不过这一阶段不会是永远,总有一天,我们的货币会渐渐升值,当然,那也意味着我们华夏已经成为了全世界最重要的经济体之一。”他这话说的不疼不痒,让杨振华很是遗憾,他想要深究,却发现谭振华好像并没有就这个问题更加深入探讨的意思。毕竟他与谭振华只是初次见面,人家实在犯不着将自己的观点合盘托出,而且,在华夏当前的社会状态下,人家能和你讨论那么长时间的经济问题,已经是给予了相当的信任了,要知道,这时候的社会风气,对谈“钱”这个问题还是相当讳莫如深的。当然这也从另一个侧面体现出了谭振华是一个胆子特别大的人,根本就不在乎别人给他戴上“资本家”的大帽子啥的。虽然意犹未尽,但是杨振华也知道本次的谈话应该回归正题了,于是他说道:“那,谭先生,我也不要求你将汇丰银行的所有资金账户全部转移到我们中华银行了,就依你刚才所言,你保证在我们中华银行的即期资产大于5000万美元,并以此为担保,我们银行就给你授信1亿人民币的额度,期限一年,到明年我们再来根据市场的实际情况和你的还款记录重新审核你的担保金额和额度,你看这样可好?”“成交!”大的方向谈完了,小细节却更加的磨人,谭振华看着杨副行长让秘书捧上来那一叠厚厚的合同就脑仁发疼。所以,在讨价还价一番并确定了借款的年利率为6%以后,他就极不负责任地将所有的合同阅读与签署事项推到了还在飞机上做着美梦的余鹏夏余大律师身上。当然这本也是余大律师份内的活计,毕竟不管是借款方还是担保方从明面上来看都是地道的香江企业,而且谭振华也相信,这份由中银香江出面签署的协议,在当前的时局下能让他获得更多的安全保障,这可是他心中不能为外人道也的小九九。当然明天一早当余大律师踏进办公室大门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需要一下面对的法律文件竟然有如此之多,不但有中银香江的借款及担保协议,还有与西飞厂的,与西航厂的协议要拟要看,一定会欲哭无泪的吧?哦,也不一定,余大律师能一次性接下这么多的惊天大案,想必其在香江的声望也必将声名鹊起、如日中天,成为律师界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所以,他的感觉其实应该是痛并快乐着吧?嗯,一定是。谭振华不无幸灾乐祸地想着,由杨振华亲自相送,并在一众银行制服小姐姐们艳羡的目光中中踏出了中华银行的大门,并且一眼就看见了蹲在街边闷头抽烟的詹诺竹。他走过去,笑着问道:“詹哥,怎么无精打采的啊?遇见什么事了吗?还有,你怎么抽上烟了?我记得你本来不怎么抽的啊?”詹诺竹一把将手上才抽了两口的烟扔在了地上,然后又伸脚使劲踩了踩,这才没好气地答道:“什么事?还不是因为你小子惹出来的破事!走,上车再说,特么的这破魔都我一秒也不高兴待了,咱们现在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