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或者不烦，只是站在谭振华立场上的个人感受，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简单粗暴下三滥的办法，其实也是一个挺管用的办法——就目前的状况而言，想要从资本层面瓦解他对思科公司的控制权，几乎没什么可能；至于将他从肉体上消灭或者真的抓去关在关塔那摩，那也应该暂时还不在对手可能采取的手段列表中，大家毕竟还没有真的撕破脸皮，他这么说，只是明确地告诉对方，自己想到了这种可能，也必然会为此做好防备甚至报复的准备而已。但对方今天既然已经找上了自己并明确提出了要求，那么，显然是有备而来，不可能未达目地就轻易放弃，所以，这件事，必须要解决。谭振华陷入了沉思，而汤姆·迪莱也没有继续逼问，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寂，只有谭振华的指节有节奏地敲击着办公桌的声音在回响。良久之后，他开口了：“汤姆，我要求按照正常的商业流程来操作，估值、融资、扩股，对我先期的投入给予令人满意的回报，可以逐渐摊薄我的股权占比但不得要求我主动减持实际持股数量和金额，至于技术专利……”他想了想道：“可以向不多于3家公司进行系统性授权，但，不会转让，而且需要按照正常的商业规则收取费用。”汤姆·迪莱的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来之前，在与多位权势人物的沟通中，他就得到了他们对这次会谈设置的底线，而谭振华的要求，刚好卡在了这个底线之上。显然，在刚才的考虑中，眼前的这个华夏人分析过了他目前面临的情况并做出了明智的选择，虽然不是最完美的解决方案，却已经是大家都能接受的方案。不过他还想再争取一下，好让自己的使命完成得更完美一些：“埃里克，关于那个专利授权，能不能……”没等他说完，谭振华就打断了他，冷冷地说道：“这已经是底线了，汤姆，我想，你身后的那些权势人物肯定也看到了路由器或者说整个网关类产品今后的庞大市场以及重要的战略地位，他们不会不动心吧？我猜，在思科公司融资扩股的过程中，必然会有他们的影子或者代理人出现——汤姆，大家都是聪明人，都知道垄断的生意最好做却也最难做，我提出这样的要求，是为了大家今后的共同利益着想，或者你觉得，我应该将所有的专利全部公开？”汤姆·迪莱觉得，埃里克已经将最真实的想法说出来了。垄断，当然可以随意定价、轻易获取超额的利润，可在米国这种发达而健全的市场上，却又是不被允许的，那样会削弱企业投入新技术研发的动力并必然招致《反垄断法》的强行干预并付出不菲的代价，前不久刚刚被肢解的AT＆T就是前车之鉴，也就是谭振华说的，垄断的生意最好做却也是最难做的原因——所以资本一向最喜欢的方式就是，由2-3家掌握着核心技术的头部企业占据绝大部分的市场份额，形成事实上互相竞争却又互相依存的关系，这样既可以规避法律监管的风险，又可以最大限度地获得利润。比如，同学们所熟悉的英特尔和AMD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既然谭振华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汤姆·迪莱也决定见好就收——他虽然披着众议员的炫目外衣，却非常清楚地知道，自己终究只是一个为了资本奔忙的代言人，是那些喜欢躲在幕后暗中操控着一切的大人物们手中的工具，实在犯不着为了他们的利益与埃里克这样的人物发生冲突。今天见面进行的这一场谈话，已经让他耗尽了与埃里克之前积累下的那一点点情分，那么到此为止吧，至少在目前，他还不想与埃里克撕破脸皮。就在他这样想着的时候，又听见谭振华用异常冰冷平静的语调说道：“还有，汤姆，你回去告诉他们，就说我要求他们紧守好商业竞争的底线，我不希望我的亲朋好友们因为我的原因生活被打扰，这样的事，一次都不能发生，否则，后果会很严重。”汤姆·迪莱只觉得浑身莫名地一紧。……送走了这位不速之客，谭振华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一个人静静待了很久，到傍晚时分，才找来了轩尼诗博士，问了他一个问题：“约翰，我能请你帮一个忙么？”约翰·雷洛伊·轩尼诗难得看到自己的投资人露出如此郑重的表情和他谈话，不由得一时稍微有些愣神，不过他随即答道：“当然，只要我能办到，我还欠你一个大人情，埃里克，没有你，MIPS构架CPU不会有今天。”谭振华摇头道：“约翰，MIPS的事，是我们两个各取所需，你希望能完善你的研究，而我则看重了其中蕴藏的商业机会——好了，这不是我们今天要讨论的事情，约翰，我看得出来，比起待在公司里处理那些繁杂的日常事务，其实你更愿意待在实验室或者图书馆里，所以，我今天的请求，也与这个有关。”“埃里克，你把我弄糊涂了。”“好吧，博士，那我简单点说，我听说，在我拉着你从斯坦福辞职之前，你是肯尼迪校长看好的接班人？”“呃，这个，应该算是吧，肯尼迪先生曾经找我谈过几次这个问题，他确实提出过希望我能在他退休之后接替他的位置，管理斯坦福，不过，现在再说这件事，有些……”“约翰，其实我看得出来，你对此还是有些遗憾的，所以我今天想和你聊一聊，恳请你回去斯坦福并接受那个位置，当然，请你放心，你在MIPS的股权不会受到任何影，也将依然是“矩阵”实验室MIPS研究中心的核心成员，当然，中心负责人的职责恐怕需要交给别人负责——约翰，这是我的请求，而不是其他，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吧。”约翰·雷洛伊·轩尼诗有些惊讶与谭振华突然提出的这个请求，他仔细思考了一阵才说道：“埃里克，我得承认，与你一起工作的这段时间我过得非常愉快，你是一个很体贴的人，对所有人都很和善，也善于发现机会，不过我也必须承认，比起待在公司，我更喜欢待在校园里，所以，如果有那样的机会，我想我会接受的——但是，埃里克，你得告诉我为什么。”谭振华却沉默了好一阵才说道：“约翰，我不想欺骗你，所以，真正的理由我现在还不能说，不过，你回到斯坦福之后，能不能接受一名叫做埃里克·谭的华夏博士留学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