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我的确在长期关注苏俄和阿福汗问题。”谭振华坦然道,而他的坦率也打消了从齐亚﹒哈克和马哈穆德心头一闪而过的怀疑——他们都知道,要论起面对苏俄咄咄逼人的气势谁的压力最大,在这颗星球上恐怕非华夏莫属。以谭振华的年纪,这份沉甸甸的压力,恐怕从出生起就一直贯穿到了现在。“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当苏俄从阿福汗撤军之后,我们就可以启动瓜达尔港的建设计划?”马哈穆德已经有些迫不及待起来。谭振华点了点头道:“大致上,我的确是这个意思,当然这也要看你们的准备情况——比如,当巴阿边境的局势趋于平稳之后,你们能够抽调出多少力量来维持住瓜达尔地区的良好治安状况,以及最重要的,能否为在瓜达尔港装卸的货物提供一个安全、良好且具有效率的物流转运通路。”“物流转运通路?通往哪里?”齐亚﹒哈克皱眉问道。“贯通巴铁南北,通往华夏。”谭振华道:“在我的设想中,最好能建设一条南起瓜达尔港,北抵华夏喀什的重载铁路,如果有可能,我甚至希望能铺设一条与之平行的石油及天然气输送管线。”“嘶……埃里克,你的心实在太大了!”马哈穆德情不自禁地轻呼起来。而齐亚﹒哈克则在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之后,没有立即说话,而是站起身来,踱步到了办公室内占据了整整一面墙的巨幅巴铁国家地图前,盯着它陷入了沉思。办公室里一时无人说话,气氛显得有些微妙。良久,齐亚﹒哈克才转过身来问道:“埃里克先生,无论是建设瓜达尔港还是修建这条铁路,所要花费的资金恐怕都是天量,我们巴铁的经济能力你想必也清楚,这么多钱,恐怕……”“恐怕把巴铁和我的现在的全部身家都填进去也不够。”谭振华直截了当地说道。同时,他也起身,走到了那巨幅的地图前,比划着说道:“总统先生你看,我计划中的这条铁路,其全长大约有3000公里,其中最难的部分就是这儿,”他的手指向了华巴边境处说道:“需要穿越这里,喀喇昆仑山。喀喇昆仑山脉是世界第二高的山脉,仅次于喜马拉雅山脉,宽度约为240公里,长度为800公里,平均海拔超过5500米。当年修建连接华夏和巴铁的喀喇昆仑公路的艰难总统先生想必还记得吧?这条全长1032公里的公路,1966年开工,到1978年才完工,整整修了13年,而为了修这条公路,仅我们华夏筑路兵团就有两百余战士牺牲。”顺着谭振华手指的方向,齐亚﹒哈克看见了那条蜿蜒盘旋在喀喇昆仑山脉间的公路,默默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这段历史。喀喇昆仑公路,又名为“华巴友谊公路”。其北起华夏喀什,经疏附、乌帕、托海、布仑口、塔什库尔干、达不达、红其拉甫、水不浪沟,翻越喀喇昆仑山红其拉甫达坂进入克什米尔巴铁控制区,再经过巴勒提特、吉尔吉特、齐拉斯、巴丹、比沙姆到达巴铁北部城市塔科特;是巴铁北部通往首都伊斯兰堡及南部沿海地区的交通要道,也是华夏通往巴铁及巴南部港口卡拉奇、南亚次大陆、中东地区的唯一陆路通道,具有重要的战略和军事意义。公路全长1032公里,其中华夏境内416公里,巴铁境内616公里,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跨越边境的道路,全线海拔最低点为460米的塔科特,最高点为4733米的红其拉甫山口,喀喇昆仑公路沿红其拉甫河、洪扎河、吉尔吉特河和印度河蜿蜒而下,并3次跨印度河,其间要穿越喀喇昆仑山脉、兴都库什山脉、帕米尔高原、喜马拉雅山脉西端,地质情况极为复杂,雪崩、山体滑坡、落石、塌方、积雪、积冰、地震等地质灾害经常发生,在这样的地方修建公路,其难度可想而知。1965年,第二次印巴战争快结束时,巴铁方面向华夏政府提出了建设这条公路的设想,其主要目的无非是为华夏提供的各种补给物资及大型军用装备进入巴铁提供一条安全、便捷、可靠的通道。出于战略考虑,华夏方面积极响应了这个设想,1966年,两国工人在帕米尔高原炸响了开山第一炮。经过两国数万筑路兵团将士十余年的努力,1978年6月18日,这条凝聚着华夏与巴铁友谊,让两国从此血脉相连的公路全线通车,从那一天开始,它就成为华巴友谊的象征。这是一条被喻为“世界筑路史奇迹”的公路,整条公路上有主桥二十四座,小型桥梁七十座,涵洞一千七百多个,共用了八千吨炸药,八万吨水泥,运送土石三千万立方米,而不论是华夏还是巴铁境内,这条公路施工难度最大的路段,全部都是由华夏修筑的,修路的资金,也绝大部分由华夏承担——再看看修建这条公路的时间段就知道,当时的华夏付出了多大的努力。齐亚﹒哈克还清晰地记得,通车的那天,他亲临现场视察并参加了开通剪彩仪式,当天的第一项议程就是,向为修建这条公路而牺牲的203名华夏筑路兵团将士、810名(一说500余人)巴铁筑路工人默哀。就是在那一天,有一位巴铁的志愿者向他提出了申请,他还记得他的名字——阿里·马达德,他志愿留在巴铁小镇吉尔吉特,用他的一生守护安眠在此处烈士陵园中的88位华夏英灵。付出的代价很大,但齐亚﹒哈克却知道,对于巴铁的国家安全来说,这条公路的作用无比巨大,无论如何拔高都不为过。喀喇昆仑公路不但是巴铁北部地区的交通纽带,是通往首都伊斯兰堡及南部沿海地区的交通要道,还是亚洲特别是中亚公路网重要的组成部分,是连接华夏与南亚次大陆的交通咽喉,也是稳固巴铁对克什米尔己方控制区的定海神针。从国家安全的角度,这条路无疑是战略级别的。但是,在这个时候,谭振华选择这个时机点出了这条公路,身为巴铁的总统,齐亚﹒哈克知道,他想告诉自己的真正意思其实是,再艰难的地方也可以修路,但路,首先要修在人心里。……PS:阿里·马达德,史实人物。他原是参与“中巴友谊公路”建设的巴方筑路民工,亲眼见证了中国风钻工人冒着生命危险吊在山崖上打爆破孔;看见爆破手因事故被炸牺牲,尸骨坠入山崖甚至无法打捞;看见驾驶员被突发的山洪卷走;看见筑路兵团的医疗队在稍有闲暇时就走村串户地为缺医少药的巴铁人民义务治疗疾病,挽救当地百姓的生命;深受感动之余,他萌生了为中国友人做点什么的想法。1976年,时年22岁的阿里·马达德自愿向当地政府提出了义务看守中国烈士陵园的想法,这一干,就是40余年。在他的义务守护下,位于巴基斯坦吉尔吉特镇的这座中国烈士陵园,已经从春草不生的荒滩变成了绿树环绕、芳草茵茵的英灵长眠之所。2015年,中国政府向已经白发苍苍的阿里·马达德颁发了《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友谊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