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振华第二天登上自己私人飞机的时候脑袋依然还是晕乎乎的，还好，从杜塞尔多夫国际机场飞纽约有6千多公里的空中距离，他又天昏地暗地补了一大觉这才终于回了魂。因为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一个极为难缠的谈判对手，他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史凯夫先生，你好，我想你应该已经收到魔都罗克韦尔转来的项目申请了吧？对这件事你怎么看？”谭振华没打算绕弯子，直奔主题。史凯夫﹒梅隆微微向后仰了仰身体，让自己坐得更加舒服了一些，同时双手交叉垫在了脑后，摆出了一幅轻松随意的姿态，但嘴里说的却是：“埃里克，这件事让我很为难。”谭振华挑了挑眉毛，嘴里哼了一声：“嗯哼？”经过了无数场与各色人等的谈判，谭振华在这方面的技艺也被磨炼得越来越纯熟，他知道，史凯夫一面做出了这种姿态一面又说为难，明显是已经在心里同意了执行这个项目，但却想就此开出一个高昂的条件。这他早有心理准备，谈判么，从来就是一个漫天开价、坐地还钱的过程，现在需要知道的是，对方的价码到底是什么。“埃里克你应该知道，我们米国对华夏出口高科技产品有着诸多限制，这很遗憾，因为这让我们很多富有竞争力的商品无法被列入出口名单，让我们丧失了很多获取利润的机会，但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也是保护我们米国一直处于科技制高点的一种手段，所以我们不得不遵从这些规定。”“这些政策我虽然不赞同，但可以理解。”谭振华说道：“不过我觉得我们今天要谈论的项目应该不属于被禁止出口的技术范畴吧，而且项目的用途明显是民用设施，产品的进口方也依然是罗克韦尔而不是一家华夏企业。”“但位于魔都的罗克韦尔并不是一家纯粹的米国公司，埃里克，你拥有一半股份，而且在我们的协议中，这家罗克韦尔将被允许获得更多的东西，比如核心的技术，很明显，这不单单是销售一套控制系统，我猜，你会很快就要求魔都罗克韦尔将这套系统本地化生产吧？”“当然，这是必须的。”谭振华毫不隐瞒自己接下来的计划：“为了保持产品的竞争力，以应对来自其他公司的挑战，我想本地化的生产和技术服务才是牢牢抓住市场的正确办法。”“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啊！”史凯夫﹒梅隆叹道：“如果能保证技术不扩散，那么，这桩生意还是有价值的，但现在这种情况下，我将不得不在公司的长期利益和短期收益之间做出选择，埃里克，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选？而且这套系统将被用于新建一套电渣炉对吗？毫无疑问，这将提升华夏的冶金水平，而且你根本无法保证这台炉子里生产出来的产品不被用于军事用途对吗？埃里克，我知道你在军事工业领域有很多投资，你甚至投资研发了一款战斗机，这些事情在米国不是秘密，所以国会那边正越来越关注米国企业和你之间的合作，我个人认为，这个项目要想得到国会方面的批准很难，埃里克，所以……”“看来今天我得不到想要的结果了，那么很抱歉，梅隆先生，打扰了，我想我应该立刻返回欧洲去，找汤姆逊、施耐德、阿尔斯通或者西门子谈一谈，哦，也许我还应该飞一趟倭国去见见几位老朋友，他们也许没有现成的产品，但将自动控制与电渣炉相结合这样有前途的课题我想他们一定会感兴趣的。”谭振华非常干脆地站起身来，直接转身就走，根本没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史凯夫﹒梅隆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愠怒，他是史凯夫﹒梅隆，是米国最有权势的家族之一梅隆家族的当代掌舵者，平常人想见他一面都难，而那些有资格见到他的人中的绝大部分只要被他的目光扫过就会不自觉地低下头颅，在他掌握的金钱与权势面前瑟瑟发抖。可今天，在他自己的办公室里，他却被这样一个年轻人赤裸裸地藐视了！威胁了！他甚至不愿意听完自己的话！如果是别人，史凯夫﹒梅隆可以肯定自己已经爆发了，就算是国会议员也没有资格在他面前表现出这样的神态，事实上有些国会议员原本就是他梅隆家族的代言人，比如，被他一手扶植起来的众议员汤姆·迪莱先生。但是今天，他不能发火。甚至不能将自己的不快表现出来。因为他肩负着一项重要的使命！“埃里克，请等一下。”他叫住了手已经搭在了门把手上的谭振华：“也许你应该先听我说完。”谭振华回头，皱眉问道：“梅隆先生，我以为你刚才已经明确地拒绝了我。”“不，并没有，我只是向你强调了这件事其中的困难之处。”梅隆觉得自己这一生之中都从来没有这样低声下气……和颜悦色地向人说过话，并希望对方能听自己的解释。这让他的心中掠过了一种奇妙的感觉。是从什么时候起，自己面对这个年轻人的时候，态度开始发生改变的呢？也许，让马修﹒梅隆那个混账私生子继续与他纠缠下去才是当初最好的选择吧？史凯夫﹒梅隆将这个不切实际的设想驱逐出了脑海，继续和颜悦色地说道：“埃里克你应该理解这种困难的对不对，不过，我们可是梅隆家族，面对困难，我们总是能拿出应对办法的。”谭振华点了点头道：“不错，史凯夫先生，梅隆是一个令人尊敬的姓氏，我也希望能与您个人保持长期的友谊，而且我们已经有了非常良好的开始及深入的合作基础，那么，看来我们是有办法解决面临的困难的，对吗？”“是的，埃里克，不过这需要你首先承诺帮我一个忙。”“史凯夫先生，你看，我以为我是你的朋友以及商业上亲密无间的合作伙伴，所以如果需要我帮忙的话，请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做到，我会尽力的。”“你当然能做到，埃里克，在我认识的人中，恐怕也只有你能做到了。”“哦？史凯夫先生，没想到你对我的评价这么高，那到底是什么事呢？我越来越好奇了。”“埃里克，其实对你来说很简单，也许你只要说一句话就行了，你知道，明年是什么年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