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杜尔法国餐厅布置浪漫优雅, 地面艳丽的羊毛地毯, 细高跟鞋触及, 松软舒适, 餐桌铺着提花洁白的餐布, 餐厅一角摆放一架钢琴, 餐桌上摆设精美银质餐具, 铁艺架子上放着收藏的法国红酒,梅杜尔法国餐厅有专门的红酒窖,
水晶琉璃流苏吊灯熠熠生辉, 璀璨耀眼的灯光,照在年轻男子身上,黑西装衬出肩膀线条硬朗而利索, 面貌丰神俊朗, 明亮的灯光下,浅麦色的肌肤, 似有流动的光华, 沉黑的眸像黑宝石透着光亮, 薄唇抿出好看的弧线。
他盯着餐厅门口进来的三位年轻小姐, 星眸闪过冷茫, 他的目光落在最后走的年纪稍小的小姐身上。
四小姐林秀暖走到前面,“陈二爷来得早。”
杨丽娜软糯的腔调, “陈二爷久等了,真不好意思, 六小姐放学晚。”
杨丽娜从进门眼睛在陈道笙身上, 却跟陈道笙的视线交错开,陈道笙没朝她看,越过她盯着她身后的林沉畹。
站起来,语调清冷,“我刚到。”
拉开身旁的椅子,眼睛看向林沉畹,林沉畹站在原地没动,杨丽娜大刺刺地坐下,林秀琼随后坐在对面,跟陈道笙对坐,林沉畹走到林秀暖身边椅子坐下,跟陈道笙错开对坐。
陈道笙做了个手势,仆欧端过来酒水,用餐前的开胃酒,银质托盘上摆着葡萄酒、香槟、鸡尾酒、果汁。
陈道笙问林沉畹,“你喝什么酒?”
“苏打水,谢谢!。”
仆欧上一杯苏打水。
四小姐林秀暖喝香槟,杨丽娜喝葡萄酒。
林沉畹放学回家,林秀暖和杨丽娜催促,水都没顾上喝,口渴,她端起苏打水,喝了一大口,喝得有点急,抬起头,看见陈道笙坐姿笔直,端着一杯鸡尾酒,凝眸注视着她,她差点呛到,赶紧低下头,费力咽下水。
侍者问:“请问先生小姐,牛排要几分熟的。”
林秀暖胃肠不太好,先说;“我要全熟的。”
杨丽娜快言快语,“我要五分熟的。”
侍者问陈道笙,“先生要几分熟的?”
陈道笙看着林沉畹,似乎询问她,林沉畹垂眸,多么讽刺,成婚两年,从未同桌吃过饭,他不知道她口味喜好,彼此像陌生人一样,分离了,却坐在一起用餐,她突然抬头,对上他的目光,陈道笙微微一愣,林沉畹又低下头。
“我六妹吃七分熟的牛排。”
陈道笙明亮的深眸,瞬间黯淡了,片刻,声音微哑,“我也要七分熟的。”
侍者陆续端上来面包,香煎比目鱼、蜗牛、鹅肝、牛舌,法式洋葱汤等。
陈道笙只看着林沉畹,“这些是这家餐厅的招牌菜,有喜欢吃的,我叫他们上。”
杨丽娜侧头,问陈道笙,“陈二爷去过法国吗?”
陈道笙喝了一小口鸡尾酒,淡淡地说;“去过。”
“陈二爷一个人去的?”
半晌,陈道笙才回答,“不是。”
“法国是个浪漫的国家,适合情侣去的地方……..”
杨丽娜生性活泼,开朗大方,没什么禁忌。
林沉畹撕面包吃,斜对面的那道目光一直锁定在她身上,她不抬头,一块块吃面包,味如嚼蜡。
“六小姐怎么就吃面包?不吃别的东西吗?”杨丽娜好奇地问。
“六妹喜欢吃黑松露披萨。”四小姐林秀暖说。
陈道笙吩咐侍者,“上一道黑松露披萨。”
又问她,“要不要喝点红酒,这家餐厅的红酒是自酿的。”
林沉畹摇摇头,喝红酒要对心情、氛围,她只想快点结束,离开这里,离开陈道笙。
侍者端上牛排,把五分熟的和全熟的牛排分别放在林秀暖和杨丽娜面前,端过七分熟的牛排刚想放在林沉畹面前,旁边伸出一只手,接了过去。
陈道笙接过林沉畹的那份,把七分熟的牛排先切下两片,把盘子递给林沉畹,然后,继续切自己那份七分熟的牛排,等他全部切好,林沉畹把两片牛排吃完了,他把自己盘里的牛排换给她,把林沉畹盘子里的没切完牛排拿过来,自己吃。
眼前雪白的餐布上烫着金色的花纹,灯光映在那烫金纹路上,一丝一丝漾起金光。
林沉畹感受到来自四姐林秀暖和杨丽娜的目光,狐疑惊异。
杨丽娜挑理,“陈二爷只给六小姐切牛排,我跟四小姐没人管。”
头顶的法式吊灯,黄白的光映出陈道笙冷清的眉眼,他不经意地说;“六小姐年纪小,杨小姐切不动,我告诉侍者拿走切好,再送上来。”
杨丽娜的脸微微红了,讪讪的。不敢在陈道笙面前太放肆,不吱声了。
最后上甜品,三位小姐都喜欢吃这道甜点。
林沉畹低头吃慕斯,她喜欢慕斯轻盈如絮绵厚的口感。
陈道笙吃的很少,整晚,他一直看林沉畹吃,目光几乎没有离开过她。
餐厅人很少,隔着很远,有两位男士,像是在谈事情,这两位男士谈完,付账,往餐厅外走。
其中一个穿银灰西装的男子朝她们这桌扫了一眼,走过去两步,突然又折了回来,“陈二爷,幸会!”
陈道笙站起来,“匡议员,怎么要走?”
林沉畹听说过这个匡议员,叫匡为衡,是省政府最年轻的议员,他热情地跟陈道笙寒暄,又介绍身边的哪位朋友,两人看样子很熟。
匡为衡大概三十出头,第一次见面给人成熟稳重的印象,举手投足满溢男性魅力。
林沉畹无意间转过头,看四小姐林秀暖眼睛焕发着神采,平淡的五官,添了几分明丽。
这时,匡为衡掉过头,跟林秀暖打招呼,“四小姐,好久不见。”
“没想到在这里遇见匡议员。”
林秀暖站起来,林沉畹和杨丽娜也都站起来。
匡为衡又看向杨丽娜和林沉畹,陈道笙介绍,“这是督军府的六小姐。”
“很荣幸认识六小姐。”
“杨厅长的妹妹。”
“杨小姐幸会。”
匡为衡风度翩翩,家世显赫,她四姐看匡议员的神情,再清楚不过,掩饰不了。
匡为衡对身边的男人介绍几个人,他身边的那个男人不是本地人,是上海一家船务公司老板,那个人笑容可掬,“鄙人姓申,申国良。”
匡为衡看她们已经吃完了,热情地说;“既然今天遇见陈二爷和三位小姐,我做东,请陈二爷和三位小姐去花都夜总会玩。”
杨丽娜噗嗤笑了,“匡议员真官僚,不知道花都夜总会是陈二爷开的。”
匡为衡拍拍脑袋,笑说:“瞧我这记性,”
他到琛州时间不长,不太熟悉,四小姐林秀暖在上海念教会学校认识他的。
这个提议,林秀暖和杨丽娜热烈响应,陈道笙说;“既然去我哪里,自然我做东,哪能要匡议员破费。”
申国良笑着说;“我来琛州时间不短了,听闻花都夜总会舞女美艳,倒要见识见识。”
陈道笙似无意看向林沉畹的脸,林沉畹早就想走,借口说;“我不会跳舞,我不去了,你们去吧!”
“六小姐,跳舞有什么难的,我教你,保管你一学就会。”
杨丽娜正兴头上,怂恿林沉畹去。
“我还有功课没做完。”
林秀琼扯了扯她衣角,“六妹,我们一块出来,让你一个回家,太太又要怪我没照顾好你。”
她四姐和杨丽娜巴不得去,她不能扫了两个人的兴,抬头看陈道笙静静地注视她,真想拒绝,一想搅黄了,林秀琼和杨丽娜要失望,她一个不忍心,答应,“好吧!”
五六辆汽车,朝夜晚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地方驶去。
花都夜总会,五光十色霓虹灯闪耀,跳舞池里,一群男女,随着唱片机里女声软绵的歌曲扭摆,白腿、白胳膊、玻璃丝袜,尖细高跟鞋,眼花缭乱,放浪形骸,一片靡费景象。
二楼一间包厢里,匡为衡先对四小姐林秀暖说;“我请四小姐跳一支舞?”
申国良看着林沉畹,绅士风度做了个请的手势,“申某极少来舞场,跳舞生疏,请六小姐赏脸。”
林沉畹还没说话,一旁一个冷淡的声音,“她不会跳舞。”
陈道笙出言驳了申国良的面子,连匡议员的面子都没给,申国良毕竟是匡议员的朋友。
场面有点尴尬,四小姐林秀暖打圆场,“我六妹确实不会跳舞。”
陈道笙击了两下掌,包间门轻轻推开,走进来两个舞女,身上只有几片布料遮住紧要处,美艳妖娆。
“申先生,这两个如果不满意,可以换人。”
陈道笙淡淡地说。
申国良眼睛钉在这两个舞女身上,连说;“满意,满意,谢陈二爷。”
“陪好申先生。”
两个舞女恭顺卑微。
匡为衡跟林秀暖下舞池,申先生左拥右抱,带两个舞女也离开了。
屋里剩下三个人,杨丽娜眼巴巴看着陈道笙,意思陈道笙请她跳舞,不好意思自己太主动,林沉畹抢先开口,“陈二爷请杨小姐跳舞,杨小姐舞跳得很好。”
杨丽娜脸上溢满骄傲,却口是心非,“六小姐可别夸我,我跳得不好,想跟陈二爷学习。”
杨丽娜等陈道笙表态,等了半天,陈道笙略低沉,淡淡的开口,“我请杨小姐跳舞,不辜负六小姐的一片好意。”
不阴不阳,话里带刺,林沉畹装听不出来。
两人总算走了,林沉畹耐心等了一会,朝下面舞池里看,舞池灯光调暗,人影晃动,一对对男女相拥,缠绵悱恻,看不出那个是陈道笙和杨丽娜。
她估计二人已经下舞池,怕这一曲结束,林秀暖和匡为衡回来,那个申国良看样子一晚上不能回来了。
她拿起桌上的手袋,朝外走去,刚拉开门,差点撞到一个人身上,惊抬头,倒退了两步,陈道笙站在门口。
陈道笙高大的身躯,挡在她面前,几乎把她整个人罩住,黑沉沉压下,林沉畹退到椅子边。
陈道笙没往前逼近,而是坐在椅子上,黑涔涔的眸盯着她,“要走?”
林沉畹朝后又退了两步,“我想回去。”
“不等你四姐?”
他端起茶壶,倒了一盅茶,“陪我喝一杯茶再走。”
林沉畹无法脱身,只好坐下,等四姐玩够了,一起回家。
林沉畹今晚穿一件白纱衫,一条淡绿长裙,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和脖子,青葱一样水灵干净。
陈道笙端着茶盅,看她乌黑亮泽的秀发别着一只珊瑚蝴蝶发卡,小小蝶翼微颤,灵动像要展翅高飞。
女孩低垂着头,手里摆弄一条雪白手绢,叠来叠去,看出紧张。
陈道笙语调低柔,“回老家了?”
“嗯!”
“老家哪里?”像是闲谈。
只有两人在包厢里,林沉畹心底紧张,暗想,陈道笙不喜欢旧时女子,她表现出怯懦,他定然不喜欢的。
遂小声说:“桐里。”
楼下舞池里的灯光划过,陈道笙的脸忽明忽暗,“六小姐爱吃零食?”
突然,抓住她放在膝盖上的一双细白小手,关切地问:“是不是冷了,手冰凉?”
林沉畹往回抽,怎奈被陈道笙牢牢握住,陈道笙掌心温热,掌心下凉滑细腻,“那么怕我吗?”
少女雪白像细瓷的脸晕红,用力抽回手,几分着脑,“陈二爷请自重。”
倏忽站起身就走,刚走几步,人就被带进了男人怀里。
陈道笙的头埋在她项下,少女身子绵软,一股清淡的香气,粉颈如玉,凝白如脂。
林沉畹奋力挣扎,羞恼,“放开我。”
他的薄唇贴着她耳边,轻柔地说;“这是对你的薄惩。”
低喃,似自言自语,“十六岁。”
他的双手圈着她,似百般珍惜,眼神也在某刻恍惚起来。
林沉畹拼命挣扎,双手用力推他,他突然咬了一下她耳垂,“别动,我只是抱抱,如果乱动,我不能保证不做别的。”
林沉畹花容失色,立时不敢乱动。
他的手穿过她的秀发,摸向她的脑袋右侧,温声问;“昨天头磕在哪里了?”
他的手似乎在她头上寻找,停在一块浅浅的凸起上,把她放倒在腿上,拨开秀发,头有个包,他轻柔着,怕弄疼她,满眼怜惜,“疼不疼了?”
这时,走廊里传来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近,有说有笑,是她四姐的声,还有杨丽娜。
林沉畹的头被他压住,整个身体横在他腿上,急得快疯掉了,抖着声,“你放开我。”
脚步声快走到门边,陈道笙松了手,林沉畹动作极快,立刻跳起来。
四小姐林秀暖进门看见六妹站着,疑惑地目光在二人身上转悠,林沉畹低头,怕她看出自己此刻面红耳刺。
“陈二爷没去跳舞?”
陈道笙若无其事,“我开舞场,四小姐以为我还能有兴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