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剧社成员在大戏院排练, 原来是演梅少奶奶美琳的女主角苗玉珠和演男主角梅先生的赵春和对戏, 现在换成林沉畹演女主角跟男主角赵春和对戏。
赵春和不喜欢苗玉珠, 换成林沉畹, 林沉畹没有小姐脾气, 不端架子, 不颐指气使, 赵春和很配合,两人对戏出奇地顺利。
秦谷芬很高兴,招呼小剧社的成员, “同学们休息一下,喝点水。”
大家到后台休息,台下没有灯光, 林沉畹走到台边上, 无意间朝台下看了一眼,模糊地看见陈道笙坐在那里, 心想这里是他的大戏院, 他愿意坐那里坐那里。
这时, 后台进来四五个人, 担着两个三层食盒, 放在后台地上,说;“我们金华大饭店送餐来了。”
秦谷芬说;“我们没要餐?”
学校没给餐费。
“我们老板让送来了。”送餐的伙计说。
“你们老板是谁呀?”秦谷芬纳闷地问。
“这个大戏院的老板, 就是我们金华饭店的老板,陈二爷。”伙计说。
秦谷芬说:“替我们谢谢陈老板, 提供给我们大戏院的地方, 免费的,还要包吃,我们只有好好演戏,不辜负陈老板对我们无私的帮助。”
伙计说;“你们先吃,一会我们回来取家伙。”
送餐的伙计走了,大家打开食盒,罐子、盘子,海碗,里面盛的全是金华大饭店的名菜、主食汤包、糖酥饼、鹿肉水饺,各式各样的精致的小点心,
秦谷芬看着,直搓手,“太丰盛了,大家今天有口福,陈老板犒劳大家。”
小剧社连化妆和管服装的一共八个人,敞开了吃,也吃不完,林沉畹最爱吃小点心,每种都要尝一块,肚皮都快撑破了。
大家吃完饭,秦谷芬说;“现在吃饱喝足,大家再过一遍,陈老板把大戏院借给我们,这个好的条件,我们要充分利用。”
彩排一遍,顺利过关。
小剧社的成员,解散各自回家,林沉畹这几天排练话剧,没有固定结束的时间,所以骑自行车,小剧社的成员互相告别,秦谷芬问林沉畹,“你自己一个走行吗?”
林沉畹推着自行车,“天亮,没关系。”
众人分道走了,林沉畹刚想上自行车,发现前面站着一个人,她一只脚刚踩上自行车脚蹬,又下来。
陈道笙走到她身旁,“我带你。”
手伸过来,要接过她的自行车,她的手放在车把上,如果不松开,就被他握住,她赶紧一松手,陈道笙接过了自行车,迈步上车,腿长,两脚支着地面,“上车,我送你回家。”
林沉畹站着,他深情地望着她,柔声说:“不然把自行车放在戏院里,我背你回家。”
林沉畹的心突地一下,犹豫半天,走到车后,跳上车。
楚行风坐在汽车里,从车窗探出头看,大哥骑自行车带个女生,挺潇洒。
他开车离老远在后面跟着。
自行车骑过主街道,往萧山方向,马路上车辆极少,陈道笙靠马路边骑,突然,自行车左右摇晃起来,陈道笙说了声,“搂住我腰。”
自行车一晃,林沉畹差点从车上掉下去,陈道笙一喊搂住我腰,她本能地伸手搂住他的腰。
楚行风开车在自行车后跟着,笑得前仰后合,“我大哥真会玩,马路面平坦,一个坑都没有。”
自行车平稳了,林沉畹意识到自己的手放在陈道笙的腰间,忙要缩回手,自行车却突然转弯,林沉畹刚松开的手,又紧紧地搂住他的腰。
林沉畹的手臂柔软,他腰间一阵酥麻,一直往下窜,陈道笙一手握车把,另一只手从前面伸过来,攥住她玉白温软的小手。
“你小时候,胖胖的,圆圆的黑眼睛,趴在我背上睡着了,我走半路想把你扔掉……”
“我两顿没吃饭,看着你吃饼,盼着你能剩一口,可是你一口气,全吃了。”
萧山的路缓坡,他放慢速度,随着夜风送过来,男性温柔好听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宠溺。
林沉畹想缩回的手,没有动。
他还记得,她从未提过,她以为他早忘了。
前面的坡路越来越陡,她抽手说;“我下去。”
他抓住她的手,放回腰间,“坐着别动。”
他力气大,带着她,一直骑到督军府门前。
自行车停住,她跳下车,他也迈步下车。
两人站得很近,他沉黑的眸定定地看着她:“我看了你写的我们的事,我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样的错,我很心痛,对不起。”
林沉畹接过自行车,无言地推着往里走,走到门口,她回了一下头,他站在那里看她
走进督军府,她把自行车推到车库里,走进客厅,客厅里今日冷冷清清,没有一个人。
林沉畹经过四小姐屋子,她惦记四姐,推门进屋,叫了一声,“四姐。”
卧房里隔扇门关着,一个侍女推开隔扇门, “六小姐来了。”
林沉畹走进里屋卧房,二小姐林秀葳,五小姐,五姨太和云缨都在屋里,林秀暖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眼睛红肿,看着楚楚可怜。
“四姐。”
林沉畹走到床前。
“六妹。”
林秀暖说了一句,眼圈发红。
五姨太叹一声,“总哭对胎儿不好。”
云缨也说;“你哭了一天了。”
林沉畹问林秀葳,“伯父态度缓和了吗?同意四姐嫁给匡为衡了吗?”
林秀葳蹙眉,轻叹一声,说;“父亲已经登报声明,不认四妹了,四妹明天搬出去,先到我那里住。”
督军林云鸿的女儿给人做妾,林家的颜面尽失。
五姨太说:“你先结婚,等时间长了,大家劝着,再把你认回来。”
第二天,林秀暖要搬出去,林沉畹和五小姐跟学校请了假,大家都聚在林秀暖屋里,就像当初送二小姐一样。
前后没多久,两个姐妹都搬出去,大家黯然神伤,四小姐性格好,府里的人员好,大家都挺难过,最舍不得的是六姨太云缨,云缨和四小姐要好,而最难过的还是四姨太和五小姐。
四姨太哭天抹泪地抱怨,“你父亲太狠心了,说不认你就不认你,一点不顾父女情分,你一个人,以后还是做妾的,将来要吃多少苦,母亲的经历,你又同样经历过,你说你这孩子,你太傻了,男人几句花言巧语就把你骗了,你将来就明白了…….”
五小姐说;“母亲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当初不是也支持四姐跟匡为衡交往吗?出事了你又埋怨四姐。”
四姨太后悔不已,“我那里知道姓匡的有家室,你四姐也没跟我说,她早跟我说,我能愿意吗?”
林秀葳说;“四妹已经是成年人,她自己选择的人生,她知道自己今后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我们把道理说明白,她只要将来别后悔就行。”
林沉畹看四姐现在离开家很难过,好像没后悔跟匡为衡的事,这确实是她自己的意愿。
门口站着侍女通禀,“太太来了。”
大太太进门,众人都站起来,大太太走过来,拉住四小姐的手,眼圈红了,“秀暖,你父亲在气头上,不认你,等你父亲气消了,我劝劝你父亲,把你认回来,你先到你二姐哪里住着,事到如今,你不结婚也不成了,别太难过,对肚子里的胎儿不好。”
大太太让无双捧过一个匣子,交给四小姐,“这里有五百大洋,还有我的几件体己首饰,都给你拿着,我是背着你父亲的。”
林秀暖哭了,“谢谢太太。”
四姨太哭着说;“谢谢太太。”
林督军已经登报跟四小姐脱离父女关系,大太太也算是仁至义尽。
管家陈堂进来说;“太太,汽车备好了,四小姐几时走?”
林秀葳说:“现在就走吧!”
众人陪着四小姐往前院走,四姨太一路哭着跟在身后,府里的下人也都纷纷来送四小姐,四小姐平常好性和气,众人都觉得凄惨。
几个姐妹还有云缨陪着林秀暖上车,二小姐林秀葳坐自己的汽车,四小姐、云缨、五小姐和林沉畹坐一台汽车。
四姨太也要跟着去,被五小姐拦住,“母亲,你跟着四姐更难过,等过两天消停了,你再去看四姐。”
四姨太只好作罢。
匡为衡接到林秀葳的电话,知道林秀暖已经从家里搬出来,赶过来。
林秀暖看见他,又掉眼泪,五小姐说:“匡先生,我四姐为了你,跟家里脱离了关系,你以后不能对不起我四姐。”
匡为衡愧疚地说;“秀暖被我害成这样,我以后如果对不起她,就太不是人了。”
林秀葳说;“你跟我妹妹的婚礼怎么办?”
匡为衡说;“我跟家里说了,秀暖有了我的孩子,家里同意结婚,办完婚礼要回家一趟,她答应承认秀暖。”
林秀葳说:“你家里的父母和太太都同意了?”
“都同意了。”
林沉畹看见匡为衡回答林秀葳的话时,眉头微微蹙了一下,大概家里那边有些麻烦,为四姐担心。
既然已经这样,婚礼早点办,毕竟林秀暖肚子里的孩子不等人。
于是大家商量办婚礼的事,办婚礼又出现难题,不能大张旗鼓,林秀暖毕竟做妾,按照纳妾的规矩,又太委屈了林秀暖。
商量不出个结果,林沉畹和林秀琼下午要去上学,在二小姐公馆吃了中饭。
两姊妹坐督军府的汽车去学校,汽车经过琛州大戏院,戏院前的马路堵塞,琛州大戏院门前,人声鼎沸,巨幅广告牌立在道边,大戏院门口正在售票,盛况空前。
有人拿着喇叭高喊,售卖三日后大戏院上演的话剧《少奶奶的扇子》
大戏院售票口,呈现一股抢票热潮,大戏院门前的道路堵塞,督军府的汽车暂时停下。
林沉畹趴着车窗朝外看,听见抢票的人们纷纷议论,“买一张话剧票,附赠送礼物,合计一下,划算,等于白看一场话剧,”
“看话剧,赠送香皂,牙膏,七七八八的加起来,比票值钱。”
“我今天抢到了,昨天都卖空了。”
五小姐坐在车里听见人们议论,似笑非笑地说:“演三天话剧,陈二爷要陪进去多少钱。”
这种促销手段,零利润,大戏院这是做赔本生意。
道路通了,汽车开过去,沿途听见有人喊;“三天后,琛州大戏院上演一台话剧《少奶奶的扇子》,昨日票已抢购一空,主办方临时又加演两场,就演出三场。”
林沉畹捂脸,本来就预定演出三场,这促销手段也是没谁的了。
满大街都是宣传话剧的。
陈道笙站在大戏院门口,看着蜂拥的的抢票人群,曹震说:“大哥,这里面有一半是我们自己人,我叫他们抢完票,都退回来,如果有愿意看的,票价打折,赠品照样领。”
陈道笙问;“今天售出多少张票?”
“快抢空了,等我们的人把票退回来,明天接着卖。”
陈道笙满意地说:“票卖不出去,送人,附赠的礼物也照给。”
售票窗口,有人高声喊:“今天还有没有票了?”
曹震举起手里的大喇叭,“第一天演出的票售完了,加演两场还剩少量的票,大家抓紧。”
林沉畹和五姐到学校,下午课还没上,秦谷芬抓住她,“我正找你,你上午请假了,我跟你去烫头。”
林沉畹摸摸自己头发,想起家里林秀葳和云缨烫了头发,说;“我听说烫头要一百块大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