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道笙推门进来,“想什么呢?事情弄清楚了?”
“嗯。”
“我去赌场,等晚上我回家再说。”
陈道笙出去了。
楼下客厅里,吴妈接电话,上楼喊小姐,陈蓉从楼上下来,原来是育德中学的同窗晚上聚餐,陈蓉托病不去了。
民新路一家酒楼里,一群学生围着一张桌子喝酒,一个同学问姚志伟;“陈蓉怎么不来了?”
姚志伟一个人闷头喝酒,“我怎么知道。”
“你都跟着陈蓉去北平了,你还不知道?”
“别乱说,我去北平上学,跟陈蓉有什么关系。”
一个女同学说;“白妤薇也没来。”
“方崇文怎么也没来?”
跟方崇文走得很近的一个男同学说:“我去方崇文家找他,他好像被人打了,脸受伤了。”
啪嚓一声,姚志伟的筷子掉到桌子底下,姚志伟弯腰捡起来,问;“方崇文被谁打的?”
那个男同学说;“方崇文眼角淤青,嘴角乌紫,打他的人出手挺重。”
一个女同学说;“方崇文是个老实人,得罪了什么人,被人打成那样。”
姚志伟心神不宁。
晚间,林沉畹洗完澡出来,拿一条大毛巾擦头发,陈道笙接过她手里的毛巾给她擦头发,问:“问清楚了吗?”
林沉畹坐在梳妆台前的绣墩上,知道他提的是陈蓉的事,“道笙,我问方崇文了,他说小蓉喝多了,他后来走了,不知道小蓉出事了。”
陈道笙眉峰蹙起,目光阴蛰,“小蓉喝醉了,他扔下小蓉走了,小蓉出事他脱不了干系。”
林沉畹担忧地从镜子里望着他,“道笙,方崇文做的不对,但他没想到发生这样的事,他做的是不好,我相信他不是有意的。”
“小蓉肚子里的孩子这么说不知道是谁的?”
陈道笙的脸上痛楚的神情,林沉畹回过身,抱住他的腰,“道笙,你别着急,也不是没有一点线索,小蓉班级有一个同学叫姚志伟的,跟着小蓉去北平念书,中学时,他一直跟在小蓉身边,我方才回来时,看见他在府门口转悠,我猜想这件事是不是跟他有关系。”
陈道笙沉思,妹妹陈蓉的同学姚志伟来过家里,他恍惚有点印象。
利壕天地,赌场各个厅里,豪赌的人群,疯狂地叫嚷声,一间包厢里,曹震带着一伙人从外面进来,“大哥,姓姚那小子跑了。”
“跑了?”
“跑了,大哥,我们去他家里,他父母吓得够呛,说他昨晚就没回家,八成回学校了。”
陈道笙靠在椅子里,“叫兄弟们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大哥,这小子跑了,心里有鬼。”曹震说。
“弟兄们找到这个姓姚的,先别动他。”
陈道笙边说,站起身,“回公馆。”
陈道笙走进客厅,客厅里没人,往楼上走,迎面碰见妹妹陈蓉的侍女小翠,问;“小姐在屋里吗?”
“小姐去方家了。”小翠说。
陈道笙蹙眉,“她去方家干什么?”
“爷把方少爷打伤了,小姐去看方少爷。”
陈道笙听了,心里发堵,不要脸面,自己不尊重,别人怎么能尊重她,瞧得起她。
他走到卧室门口,手放在门把手上,想起什么,走到对面书房,轻轻推开门,林沉畹听见声音,回头,如花笑颜,“道笙,你今天回来这么早?”
陈道笙走过去,坐在桌旁的椅子上,“那个姓姚的跑了。”
“姚志伟跑了。”
林沉畹眨眨眼睛,姚志伟对陈蓉忠心耿耿,出事丢下陈蓉跑了,她想了想,“看来孩子真是姚志伟的,姚志伟在中学对小蓉很痴情,他这次去北平读大学,多半是为了小蓉,他不能是逃避责任跑的,一定是被你吓跑的。”
如果陈蓉嫁给姚志伟,姚志伟求之不得。
陈道笙哼声,“这还是个男人吗?出事竟然跑了,连方崇文都不如。”
林沉畹笃定地说:“我相信姚志伟还能回来找小蓉,他心里放不下小蓉。”
“我叫人把他抓回来。”
“道笙,你别叫手下的人伤害他,抓住他问清楚情况。”
“我交代了,不动他,不然,曹震那帮人抓住他还不把他打个半死。”
方公馆
陈蓉对方家佣人说:“我要见你家少爷。”
方太太走进客厅,陈蓉上前说:“伯母,我想见见崇文。”
方太太冷淡地说;“你跟我家崇文已经没有关系了,你以后也别来找他了,我跟你哥都说清楚了。”
陈蓉现在的处境,不得不对方太太低声下气,“伯母,你让我见见崇文,我有话跟他说。”
方太太神色间颇不耐烦,“陈小姐,你以后别再缠着我家崇文,你怀了别人的孩子,我们是清白人家,实在丢不起这个人,你快走吧!崇文他不想见你。”
陈蓉分辨,“伯母,我怀的是崇文的孩子,除了他还能是谁的,他怎么能这样不负责任。”
方太太心想,狗皮膏药,粘上我们方家了,“崇文说了,他没有碰你,你自己不自爱,谁知道你肚子的孩子是谁的。”
边说打量她的肚子,嘟嘟囔囔,“我原来看你是个大家闺秀,没想到看走眼了,崇文他不会见你的,你一个女孩子,跑人家男孩子家里,一点不自重,跟别的男人有了孩子,还想讹我们方家………”
她没注意,此刻陈蓉脸色煞白,慢慢倒了下去。
一个女佣指着她的裙子喊;“血,流血了。”
方太太吓了一跳,顿时慌了,叫佣人,“快,叫少爷出来。”
陈公馆的电话哇哇响,周妈跑去接电话,“这是谁呀!”
周妈拿起电话,听里面说;“陈小姐昏倒,送医院了…….”
“你是哪里?”周妈慌了。
“方公馆。”
周妈吓得边走边喊;“少爷,少爷。”
林沉畹跟陈道笙在书房里听见,陈道笙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周妈,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小姐……小姐晕倒了……”
陈道笙跟林沉畹赶到医院,一进医院走廊,看见方太太和方崇文站在急救室门口,急救室关着门,陈道笙跑上前,急问:“我妹妹怎么了?”
方太太急于推卸责任,“陈小姐来我们家找崇文,不知怎么就晕倒了?”
陈道笙的目光能杀人,揪住方崇文的中山装衣领,“是你对不对,你刺激她了是不是?”
方太太急忙分辨,“陈小姐来我们家,崇文没见陈小姐,跟我们家崇文无关。”
陈道笙用力揪着他衣领,“我妹妹找你,你不见她,你还是个男人吗,她一个女生喝醉酒,你把她一个人扔在那种地方,害她受到伤害,你就是再不喜欢她,对一个爱你的女人,你也不能这样冷漠无情,你还是个男人吗?家里遭难,找一个女人庇护,你躲在女人的身后,现在没事了,你把当初帮助你们家的人一脚踢开,我告诉你,我妹妹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这时,一个医生从急救室走出来,林沉畹赶紧拉陈道笙,“道笙,医生出来了。”
陈道笙松开方崇文,急忙过去问;“医生,我妹妹怎么样了?”
医生推了推近视镜,“孕妇大出血,出血量太多,送来时昏迷了,能不能保住胎儿现在还不好说。”
“保住大人。”陈道笙果决地说。
林沉畹看方太太和方崇文还没走,示意他们走,方家母子留在这里,给人添堵。
方崇文瞅瞅急救室大门,方太太扯着儿子往楼梯走。
过了一个钟头,一个医生走出来,“谁是孕妇家里人?”
林沉畹跟陈道笙过去,陈道笙急忙问:“我妹妹脱离危险了吗?”。
医生说;“孕妇尚在观察,很遗憾,胎儿没保住。”
陈道笙松了一口气,心想,胎儿没了就没了。
折腾了半宿,医生推出陈蓉,到高级病房,方崇文交了住院和治疗费用。
林沉畹看见陈蓉闭着眼睛,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尽管平常跟她不合,看她如今落得这样下场,不由嗟叹。
病房外,陈道笙脸色阴沉,曹震气愤地说;“大哥,我这就带人要姓方的小命。”
“留他一条命。”
陈道笙冷冷地说。
第二天傍晚,,方崇文去火车站送一个要好的同学回学校,方家的汽车开到一条背街,突然,前面十字路口冲出两辆汽车,拦住去路,方家的汽车被迫停下。
方家的司机刚探头看,被人拿枪顶在头上,打开驾驶车门,一把把他扯下车,同时,副驾驶的车门被人打开,方崇文被人拖扯下汽车。
围上来一群人,对他拳打脚踢,方崇文躺在地上,本能地抱住头,身上挨了无数的拳脚,他不知道是谁打的,一个凶悍的男人的声音,“留他半条命。”
方崇文发出一声声惨叫,直到躺在地上不动弹了,曹震在前面汽车里探出头,摆摆手,“好了,别打死了。”
一个手下踢了他一脚,“这小白脸,真没用,太不禁打,这才打了几下,就昏过去了。”
一伙人上车,扬长而去。
方太太接到电话,赶去医院,儿子脸上没什么伤,身上伤重,医生说断了三根肋骨,缠着绷带。
方太太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陈蓉醒过来后,医院里侍女小翠和周妈照顾,林沉畹白天过来看看,问医生说过一周出院。
陈公馆小洋楼二层小书房里,陈道笙接电话,电话那头是警察厅杨厅长打来的,“大哥,方家把你告到警察局,说你仗势欺人,打伤了方家少爷,把方家少爷打成重伤,现住在医院里,方家要求警察厅追查凶手。”
陈道笙冷哼了一声,“你是怎么回复方家的?”
“大哥,我说你们方家的少爷你说被陈二爷打伤的,陈二爷当晚在酒楼喝酒,有人证,陈二爷是正经的生意人,奉公守法,怎么可能干出违反民国法令的事,没有证据,诬告好人,我把方老板扣在警局,要方家拿钱赎人。”
“杨厅长,多谢了,改日到我赌场玩几把。”
陈道笙放下电话,抽出一根雪茄,曹震赶紧拿起桌上的火机点燃,陈道笙吸了一口,袅袅的烟雾后,森冷的面孔。
曹震在旁边说:“我看这方家人是活腻了,还敢告大哥,我带人把姓方的小白脸…….”
突然,书房的门开了,林沉畹脸色雪白站在门口,嘴唇哆嗦着,“道笙,你们要杀方崇文……”
说着,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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