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1 / 2)

重生之权臣 且拂 5643 字 2022-12-22

一炷香后, 以洪广平为首的衙头带着一众衙役,一群懵逼脸拿着扫帚、抹布等东西开始恍恍惚惚的打扫县衙。

等他们老老实实地动了一会儿,才恍然回过神,猛地站直了身体:他们是谁?他们此刻在哪儿……

他们为什么竟然真的这么听话打扫县衙?

“洪、洪洪哥……不是吧?这小白脸……呸, 这仙儿……”那衙役嘴秃噜了一下,打了自己一巴掌,才把舌头伸直了, 可双眼无神欲哭无泪:“这仙儿怎么能是新上任的县令大人呢?这可咋办?他都知道我们要辣椒油老虎凳对付他了?”

他们这以后还能落得好?

洪广平也是一脸懵逼,好在他为了保持住在兄弟面前的威严,愣是绷着面皮,可心里已经群魔乱舞了:小道长是大人?

大人是小道长?

他是要弄这个新任县令的,但是县令成了小道长, 他就不能弄了?

不仅不能弄,他还要对县令言听计从?

洪广平:……他在哪儿,他是谁?他为什么觉得从先前那一场雨之后,他觉得这世间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洪哥?”那衙役看洪广平也不说话,忍不住不安地喊了声。

洪广平终于慢悠悠回过神,幽幽瞅他一眼:“费什么话?干活!”

“可、可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弄……”

“弄什么弄?你是不是皮痒了?觉得活得太长了?”另外一个衙役赶紧踹了他一脚:“你可别连累我们啊,你想想看,仙儿……呸,是大人大人!大人都能让说降雨就降雨了,让我们暴毙还不是玩儿似的?”

那衙役这么一说, 其余的浑身一抖, 赶紧各个跟鹌鹑似的耷拉着脑袋, 掏了老鼻子力气开始吭哧吭哧干活。

洪广平拿着一根长扫帚,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啊?

他停下来,抬头去看,就看到县衙的枯树下,不知何时搭了一把长布伞,而新上任的陆大人,正背脊停止地坐在石桌前翻着过往的旧卷宗。

刚下过一场雨,地面上湿漉漉的,落了一地沾了水的树叶,很不好清理,潮湿的凉风吹过,洪广平竟是觉得一切似乎哪里不一样了,让他恍若隔世。

只是,这时,陆莫宁抬头,朝着挑挑眉:“洪衙头这是在偷懒?”

洪广平反射性地摇头:“不……”回过神自己这么怂,不行啊,低咳一声,拿出当衙头的架势,“大人,这又没有日头,你何以要弄这布伞?”

莫非是怕晒黑了,这也太娘们兮兮的了。

众衙役支愣着耳朵,边乖乖打扫,边挂着耳朵偷听。

陆莫宁像是没听出洪广平话里的深意,嘴角扬了扬,高深莫测道:“哦?有问题?本官何时说是为了避日头了?这县衙怕是有十来年没打扫过了吧?诸位怕是要整夜不歇了,本官为了亲民,自然是要陪同的。不过么……”

众人不知为何,莫名抖了抖。

洪广平也有种不祥的预感,嗓子眼颤了下:“不过什么?”

陆莫宁慢悠悠道:“不巧,天黑的时候,还有一场雨,不长,半个时辰,诸位加油哦。”

说罢,慢条斯理的继续翻着卷宗喝着清茶,悠然自得,而不远处,七位身着衙役服的衙役七脸懵逼:“……”

大、大大大大人,您确定不是小心眼报复那句“辣椒油老虎凳”?

大、大人这不是让他们冒雨打扫吧……但是,真的还会下雨?

等天刚擦擦黑,雨滴落下时,众衙役已经麻木了,手里的扫帚抹布舞得虎虎生风,但是也深深的意识到一个问题: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大人,会很惨。

他们这就是血泪的教训!

黑蛇趴在陆莫宁的肩头,难得一扫过往的浊气:哈哈哈,终于有人与朕一样了,得罪这小心眼的,不弄你们弄谁?

因为有陆莫宁坐镇,加上先前两次“预言”的震慑,一个衙头六个衙役那跟老鼠见了猫,把整个衙门打扫的焕然一新。

翌日等百姓经过时,都一脸懵逼,忍不住驻足瞧着溜光水滑的门扉牌匾,虽然掉了漆,但是这……这么干净莫不是被仙人施法了?

忍不住赶紧停下来拜了拜。

只是,下一刻,一身官袍的陆莫宁,像是一根青葱一样,白白净净地站在衙门口,身后跟着蔫哒哒的六位,加上一位懵逼脸的洪衙头,让众人傻了眼:这还是称霸江栖镇的七霸么?

这还是县衙一霸么?

怎么突然像是打霜的茄子,蔫哒哒的?

而且……为什么仙人会穿着一身官服?

这……这不是以前他们县令穿的样式么?

就在众人拜到一半时,就看到那好看得不行的仙人开了口,嗓音轻轻脆脆的,极为悦耳,但是说出来的话,他们觉得大概被仙人蛊惑了,他们竟是听不懂了,只听仙人道:“正式介绍一下,本官就是你们这一任新任命的县令陆莫宁,这里是新买的锣鼓,若是有冤情,尽管前来,县衙皆受理为尔等伸冤,这是其一;

其二,本官再次解释一番,本官初来乍到,给众人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本官并非仙人,与尔等一般,不过是普通人。

至于那些预测下雨的言论,不过是总结的一套预测罢了,若是尔等愿意,本官会将这些预测的方法教给大家,以后何时下雨何时天气出现异样,众人都能预测一二。

这世间泱泱众生,不存在鬼怪一说,大家切勿乱传乱信。”

陆莫宁之所以说这些,他是想借着这件事来收抚洪广平,却也不想让有心人借着这些来蒙骗众人。

更何况,他也没乱说,后世十余年,曾有一位老者总结了一套预测的方法,也很简单,蚂蚁倾巢而出、或者蜘蛛把丝垂吊……以及,小溪里的鱼虾水中跳跃,这都是下雨的前兆。

不过自然是没他预测的这么准,他是得了上一世的便利,不过这些让百姓相信却也足够了。

“至于第三,就是先前本官与洪衙头打了个赌,若是本官胜了,那么他将对本官唯命是从,众人作证,希望洪衙头不会食言而肥。”陆莫宁说到这,看向一脸懵逼的洪广平,“洪衙头觉得呢?”

洪广平终于知道到底哪里不对劲了,感情……他这是被坑了?

“大人你……提前就知道会下雨?你这是……”

洪广平一张脸憋得通红,可张嘴却哑口无言,赌是他自己要打的,还真怪不得别人。

他怔怔望着陆莫宁,对上对方清澈透亮的眸仁,到了嘴边的怒言,就像是被冷水浇了一下,滋滋地冒着烟,却愣是发不出来。

他到底说不出不认账的话,双手一拱:“属下自当唯命是从,一效犬马之劳。”

另外六个衙役也是懵逼脸:“……”

他们头儿被坑了?

还是被一个小白脸给坑了?不对……他们所有人都被坑了啊?他们干了一夜的活儿啊。

可如今……

他们想到被“辣椒油老虎凳”支配的恐惧,默默耷拉脑袋:“吾等愿效犬马之劳。”

他们如今只需要默念一句:陆大人是个小气的,陆大人是个笑面虎,整人都不带见血的。

他们就会觉得……

咦,好像听话还错呢。

他们能怎么办?他们也只能坚强的笑着撑下去呀。

众人全程:“……”还、还能这样?

陆莫宁一抬手,桑培将木槌放到他的手里,陆莫宁一身官袍,抬起手臂,露出一截皓白的手腕,“咚”的一声响,敲响了县衙外的锣鼓:“县衙报案——正式开启!”

随着这一声,像是让众人终于回过神,忍不住怔怔看向洪广平,洪广平扫了他们一眼:“陆大人说得,就是我要说的,尔等有冤就来伸。”

说罢,第一个抬腿转身回了衙门里,其余六人恍恍惚惚地跟了进去,只是一进去,就看到那背对着他们的少年郎,单手负在身后,白皙修长的手指指着那几百斤重的石椅,点了点:“桑培,那石椅放的位置不对,放到那颗枣树下,遮阳。”

随即,七人就看到那寡言的大个子,直接就走到那石桌前,马步一扎,轻轻松松地将石桌给举了起来。

过了头顶,稳稳当当地走到了百余步外的枣树下,稳稳放好了。

他所行过处,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

原本还想找陆莫宁询问个一二作甚骗他们的七人,默默对视一眼,各个把到了嘴边的话给生生咽了下去。

陆莫宁这才转身,看向欲言又止的七人,挑眉:“有事?”

七人齐刷刷摇头:“没!”

陆莫宁凤眸一沉,威压甚重:“那还不去巡逻?”

七人立刻站直:“是!”

转身,急吼吼的小跑着跑出了衙门去巡逻了。

于是,接下来一整日,整个江栖镇的百姓就瞧见,原本跟爷似的六位衙役,除了坐在茶摊上不知在想什么的洪广平,皆都是笑脸相迎,一个挨着一个的询问:“有没有人闹事啊?有事找衙门啊,童叟无欺,老少欢迎啊。”

众人吞口水:“……”

好像……真的哪里不一样了啊,但是为什么他们觉得浑身毛毛的呢?

陆莫宁用了五日才把过往的卷宗都翻了一遍,有的是十多年前的,有的更久远。

不过毫无意外,这几年的却寥寥无几。

他将每十年有问题的卷宗整理出来,随后分出一小摞之后,再逐个筛选出来,最后只留下了十桩有问题的旧案,其中一起最为严重是通.女干杀人案,其余的倒是不痛不痒的案子。

陆莫宁让桑培将已经完全看完的案子放回存档室,他掀开那桩至少有十五年以上的杀人案。

黑蛇不知何时爬到了他的肩头,扫了眼,低沉的嗓音缓缓而出:……裴氏有一女,年方二八,貌美如花,啧,有多美?能有陆大人你好看?

陆莫宁幽幽看他一眼,黑蛇蛇尾摆了下,想了想他这睚眦必报的性子,默默把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陆莫宁已经翻过几次这本卷宗,对里面的案子了如指掌。

这案子发生在十五年前,这裴家是江栖镇西街末尾的一户,小门小户,生得一子一女,长女年方二八,姿容不俗;

幼子却只有五六岁,这裴家当家裴雄是猎户,平日里进山打打猎,因为身手了得,倒是过得极为富足。

只是十五年前开春的一日,却被邻居报案说这长女与一有妇之夫通.女干,通.女干的那户人家姓石,两家离得不远,且两家都是猎户,平日里倒当真来往甚密。

十五年前当时的县令唤作昌荣欢,是一位两榜进士,与他的情况差不多,十多年前还是先帝在任,这江栖镇一直以来都极难治理,于是就将这昌大人派了过来。

这昌大人来了之后,刚开始两年治理的的确是不错。

只是功绩不好不坏,想要真的升迁,还需要再熬几年,只是这时却发生了这么一件事,之所以当时极为轰动,是因为当时这件通.女干案死了太多的人,轰动一时。

当年,昌大人得了报案,去查这裴家与石家,并未找到蛛丝马迹,可这时,却发现这未出嫁的裴氏女竟是怀了身子。

如此一来,就像是证据确凿一般,算是铁证了。

当时通.女干罪极重,刑罚也极为残忍,当时这昌大人直接按照大赵的铁律判了下来。

只是案子一判,这裴家与石家两家跪在了县衙前请命,说绝无此事,裴氏女有孕是三月前被人女干.污,并非通.女干所生,他们本来已经打算去报案了,只是没想到却传出这般的言论。

可昌大人让这裴家说出是何人所为时,他们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昌大人坚持维持了原判,只是因着这裴氏女怀有身孕,可以等孩子生出来再行刑,可未曾想,这裴氏女在牢房里伤心过度,竟是流产,酷刑直接判了半月后,这裴氏女不甘受此酷刑,直接将自己吊死在了牢房里,一证清白。

石家当家石大力刚过而立之年,正是壮年,竟是也随之自尽,一证清白。

石大力死了之后,这还未造成太大的影响,没想到这石家留下的孤儿寡母,竟是因为怨上裴家连累了她,带着孩子火烧了裴家。

随后一大一小吊死在县衙门口,身上的白孝还未脱,上书一个用血写成的“冤”,当时震动了整个江栖镇,轰动一时。

这昌大人草草结案,大概是受不了这江栖镇,掏了银子买通了上级,直接调任去了别处。

当年在县衙当衙头的还是洪广平的父亲,他当时觉得事有蹊跷。

这石大力正值壮年,既然这裴氏女为了证明清白自尽了,闹开了上头定然会查,可他一个汉子,竟然也学会了吊死。

当时据洪广平的父亲洪老衙头觉得这怎么看都不对劲,就要去查,可没想到出了裴家被石家火烧灭门一案。

洪老衙头觉得更不对,觉得这石俞氏就算是真的要随夫君而去,却也断然不会带着年幼的孩子一起,更何况还带着孩子去火烧灭门,这也太过残忍。

后来他拦住升迁的昌大人,结果对方并未理会,也不想蹚这个浑水,毅然决然地走马上任了。

洪老衙头觉得这么多人命不能白死,就打算越级上报,结果却在前往府城的路上被山上掉下的石头砸死了。

洪广平觉得这一切都是昌荣欢的错,若是他不是怕事,不是官官相护让他升迁,江栖镇也不会无人管,他爹也不会冒险越级上报,他爹也不会死。

是以就将这比血债算到了江栖镇县令的头上,觉得当官的没一个好人,事到头上就会临阵退缩,逃跑了事。

等他后来也当了衙头,对县令都有偏见,来一个驱赶一个,江栖镇也成了最难管理的地方。

黑蛇看到这卷宗末尾,也愣了下:死了八个人?就这样算了?

陆莫宁嗯了声:“十五年前,因为一桩通.女干案,最后却死了八个人。可最后这案子竟然就这么不了了之了,你不觉得奇怪?”

尤其是,陆莫宁上一世并未见过这桩案子,要么就是年代太久被人遗忘了,可后来的每一任县令前来,却都未查看提及,所以先前整理卷宗看到时,愈发震惊。

洪老衙头当年分析的不错,大赵的铁律对于通.女干罪的确是酷刑,却只是针对女子,男子虽然也会判死刑,但绝对不会让人忍不住宁愿先一步自尽。

更何况,那石大力还有妻儿,断不然就这么先一步离开,留下这么一对孤儿寡母。

这桩案子,石大力的死是一个疑点;

第二个疑点,就是这石俞氏放火灭门一案,这验尸单上写了,石俞氏年约二十六,身长六尺四,比他也低了不止一个头。

县衙外的房梁,他先前专门目测了一下,至少九尺,而就算是加了凳子也差得多,她断然不可能自己把自己吊上去;

更何况,还有个疑点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