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地，柳氏将碗盖合上，咣地一下端放在桌子上。

“我听说你爹得了不治之症，连你娘也未能幸免。”柳氏眯着笑眼道。

楚沐语心一突，本想端茶盏的手缩了缩，惊愕地盯着柳氏，失声道：“你怎么知道的？”

柳氏笑着摆摆手，神情越发平和近人：“沐语，我知道，你极为珍惜洪家对你的看法，我也是一样的。我与你投缘，你又是懂事的，花柳病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男人逢场作戏，玩过就算了，可把病过给老婆，可就不是小事了。楚沐华被你老祖父逐出家门，你长兄在朝廷任职，楚家是大富之家，你手里定是有不少的好东西。”

楚沐语听了，脸色惨白，局促不安地站起来。

柳氏说这些做什么，她瞪大眼睛，心里产生一个荒唐念头。

“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想着问你借点钱，不多，两万两就够了。”柳氏数着手指头，一如往日的亲近。

两万两！

楚沐语的身形一晃，差点没有摔倒。

“夫人，语儿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楚沐语几乎要吓哭了。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两万两。

柳氏身体一僵，脖子伸了伸，涎笑道：“你别说大话了，才两万两，你没有，可以问你娘要。诺大的一个楚府，连两万两也凑不出来给你吗？”

楚沐语瘫软在地上，欲哭无泪：“夫人，楚府的家业都被我爹败得几乎尽无，楚沐华又护得紧，哪里肯给我父母亲什么钱两。夫人，你就饶了我吧，语儿真的没有钱，我可以将身上值钱的东西都给你。”她哆嗦着褪去头上的珠钗，还有手镯等等捧在手心，跪在地上，哀求道：“我只有这些了。”

柳氏扫了一眼她手里的东西，竟是些小首饰，值不了几个钱。

恼道：“你当我是叫花子，这么点东西，恶心谁啊！”

楚沐语面如死色，哭道：“可我只有这些了。”

柳氏气得站起来：“我不管，我给你两日时间筹备银两，两万两，一分都不可少，不然，你就等着被洪家休妻吧。你也知道的，管俊这孩子爱面子，若是寿宴上被人知道你父母亲患病的事情，你想想看，他有面子吗？是要夫君，还是守着银子过日子，你好好想想吧。”

她的话狠辣无比，竟没有一分商量的余地。

楚沐语如呆鹅般望向她，往昔慈眉目善的平西南候贵夫人，如沷辣无赖的市井小人，专门坑诈她的银两。

两万两，让她上哪里找去，当初嫁入洪家，除了两千两的银票与首饰，金氏只给了她一个铺子，一个田庄做嫁妆。铺子租赁给别人，卖出去顶多几千两，哪怕她掏光家底，也只勉强凑够一万两。

越想越惊心，拿不出钱贿赂柳氏，她在洪家的经营，就前功尽弃，到时候只会便宜了流苏那小贱蹄。

楚沐语惶惶不可终日，伏在地上，可怜楚楚望向柳氏：“语儿是真的拿不出两万两，夫人你大发慈悲，饶恕语儿吧。夫人也说了，我父亲双亲得了难言之症，花大钱在外面求医，哪有什么钱补贴我呢。夫人-”

“与其在这里哭哭啼啼的，不如想想怎么搞到那两万两银子吧。”她还想哭诉，冷不防地，柳氏从上首站起来说道，直接走向外面，连看一眼她都不愿意。

楚沐语垂下头，眼睛里涌现滔天的怨恨。

王奶娘走到她跟前，好声劝道：“楚二小姐，你歇口气想想怎么凑齐这银两的事吧，我们家夫人决定的事，是决不会改变的。”

柳氏走了，底下的嬷嬷也走了，余下楚沐语伏在地上，狼狈不堪，与刚来时的意气风发迥然不同。

“太欺负人了…”她握紧拳头，咬破嘴唇道。

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出平西南候府的，在门口，楚沐语竟然看到了一个相熟的男人。

男人主动走上来打招呼道：“楚二小姐好。”

她眯着眼睛，闪过一丝警惕：“姓阮的，你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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