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张老师一个人先安静一会儿吧。”出门后，陈浩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说道。“这实在是太欺负人了！”央拉恨恨的说着，看见地上有个塑料袋，她重重一脚踢开，心里的怒火，不但没有得到发泄，反而越发旺盛了，“张老师在敖布仑村辛辛苦苦了这么多年，反而被那两个人质疑资质不符，他们是眼睛瞎了吗？”“陈兄弟。”黄天倒是还算冷静，沉吟了一下后，对陈浩说道：“你之前问那个谭乡长名额的事情，是不是你察觉到了点什么？”“一般情况下。”陈浩点了点头，说道：“像是这种乡村教师资格，肯定都会给的，毕竟，乡村教师很辛苦，而且还不能缺少，尤其是像敖布仑村这样的地方，说白了，这种地方哪怕就算是一个月给五百块钱工资，恐怕愿意来的人都很少，那个谭乡长卡着张老师，我怀疑有可能是这一次申报名额少，而他又答应了别人，所以只能是不给张老师报……也只有这个可能了。”“哦？”黄天和央拉两人一愣，黄天脱口说道：“陈兄弟，你的意思是，谭乡长可能将原本属于张老师的名额，拿去给别人了？”陈浩无语，解释说道：“黄大哥，名额这东西可没有被张老师预订，我的意思是，很有可能是这一次乡村教师资格审批的名额少，而这里的乡村老师有许多，大家不够分的，所以谭乡长卡着张老师。”“有可能！”黄天恍然大悟，皱眉想了一下，狠狠拍了拍大腿，嚷嚷说道：“陈兄弟，我知道，你的意思是，有人可能走后门，找关系了，是不是？”“这就不知道了。”陈浩摇头，说道：“我不太了解这边其他乡村的情况，但就我个人觉得，张老师在这边不计回报的待了十几年，他肯定是有资格申报乡村教师的，能够比他在这里待的时间久的老师，应该没有几个人吧？”“陈先生，你还真说对了。”央拉点头说道：“周围有好几个村子，他们的老师，最多一个，就是待了三年，很多人都是来到这边，最多几个月就受不了其他的，甚至有个刚毕业分到这里的大学生，据说当天下午来的，晚上就偷偷走了！”说到这里，她叹了一口气，“没办法，我们这边穷，留不住老师，这一点，所有人都知道，像是张老师这样，能够留在这里十几年的，这多年来，就只有他一个人。”“没错。”黄天点头，郁闷的说道：“实际上，如果不是因为张老师的话，我估计我当初，肯定最多待几个月，心里那股劲儿消失了，凉了，我肯定也就走了。”看着远处苍凉贫瘠的土地，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再美好的理想，终究会随着时间，被残酷的现实耗尽的，这里的环境这么恶劣，夏天紫外线强烈，冬天能把人冻死，我有时候就在想，张老师到底是怎么坚持下来的。难以理解。”他摇了摇头。陈浩笑了笑，说道：“黄大哥，或许是孩子们的期盼，让张老师留下来的吧？”“这倒是。”黄天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央拉，说道：“张老师之前和我聊过，他说，以前他无数次想要走，甚至好几次都将行李收拾好了，但是看见这里孩子们清澈的眼神后，他的心立刻就软了。”“张老师这么好的老师，我看世界上也很难找到几个！”央拉叹了一口气，旋即，话锋一转，说道：“黄老师，你和陈先生今天来我家吃饭吧？”“好。”黄天点了点头，对陈浩解释说道：“我和张老师现在就是吃百家饭，哈哈。”陈浩也笑了，打趣的说道：“那不错啊，天天能换新口味。”黄天闻言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说道：“我去喊张老师。”他转身走进房间里，紧接着就走了出来，摇头说道：“我们走吧，他不吃。”“好。”陈浩点头，也没说什么，他能够理解张强的心情，遇到这种事情，估计早就气饱了。央拉的家，比起黄天和张强两人住的宿舍而言，也没大到哪里去。房顶很低，给陈浩一种极为压抑的感觉，屋子里面飘荡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怪味，闻着有些难受。随便用一些树枝和木头拼凑在一起，就算是围墙了，里面的院子中，有几只鸡在地上昂首挺胸的走着，时不时的低头啄一下。“央拉，我们在院子里待会儿。”黄天在房间里待了几分钟后，就和央拉打了一声招呼，拉着陈浩快步走了出来。“陈兄弟，是不是闻不惯这股味道？”黄天压低声音，轻声笑着问道。“有点。”陈浩点了点头，也没隐瞒什么。“哈哈，我猜就是。”黄天笑了起来，说道：“我一开始，也闻不惯，但后来就习惯了，一会儿请你吃这里的特色糍粑，你以前肯定没有吃过……唔，我倒是忘记了，咱们上次来西省时，在拉市那边吃过糍粑吗？”“吃过。”陈浩笑呵呵的点头，“不过我觉得，饭店里面的，肯定没有自己家里做的味道好吧？”“应该是味道正宗。”黄天纠正他说道。“是的。”陈浩点了点头。“陈兄弟，张老师这个事情，你怎么看？”黄天话锋一转，试探的问道：“能不能帮他想想办法？”“哦？”陈浩一怔，旋即就笑了，说道：“黄大哥，怎么想办法？其实当时张老师如果心里不赌那一口气，将资料给那个谭乡长的话，我相信，谭乡长大概率他肯定会考虑一下的。”“你的意思是，谭乡长会让他拿到乡村教师的名额？”黄天眉头一挑，惊讶的问道。“没错。”陈浩点了点头，说道：“和这些人打交道，你要记住一点，如果他真的不想办某个事情，那他肯定会想方设法的挑毛病，但如果他们同意了，往往就是默认了。”“……嗯，你说的没错。”黄天仔细琢磨了一下，点头承认说道：“也对，但是张老师……唉，怎么说呢，我了解他，这家伙其实本质上，还是非常单纯，理想化的，你别看他三十多岁了，又在这样的环境下，待了这么多年，但实际上，他的脾气一旦发作，倔的像头毛驴一样！”陈浩登时就笑了，摆了摆手，说道：“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看出来，假如换成其他人，肯定就将资料给谭乡长了，但张老师却是撕掉了。”“是啊。”黄天叹气说道：“我知道，他其实是咽不下去那口气。但他心里还是非常在乎这个乡村教师称呼的，只不过，张老师下午当着那个谭乡长的面，将资料撕掉了，这个事情铁定就是黄了。”“黄大哥，那你的意思是？”陈浩笑着问道。“我也不知道了……”黄天想了想，叹气说道：“……张老师他肯定是想要这个称呼的，毕竟，这是他多年的愿望，说白了，他教了这么多年书，除了没有那个资格证书外，实际上，他就是个合格的老师了，反正在敖布仑村的这些人眼里，就是这样认为的。”“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陈浩点了点头，说道：“黄大哥，你的意思是，让张老师获得乡村教师这个资格，至少是让更多的人对他这个身份给予一个认可，是这个意思吧？”“对，没错。”黄天点了点头，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知道这个事情挺棘手的，尤其是再加上张老师下午还弄了这么一出……唉，但是怎么说呢，张老师这个人我很佩服他，他一直也很照顾我，所以我想帮帮他。”“这个事情我想想吧。”陈浩沉吟了一下，说道：“我现在也不给你打保证，但是我会努力做到的，因为张老师我虽然是第一次见到，但是之前从你这里得知他的事情，我也是很佩服他，想为他做点事情的。”没错。这的确就是陈浩心里所想的。对于张强，陈浩是发自内心的佩服，原因很简单，如果将他换做是张强，那他肯定是做不到能够在这样环境下，坚守十几年，不求回报的行为。这完全就是心里的一种信仰，或者是信念在支撑。如果能够为张强做点事情，陈浩也是很乐意的。“谢谢你了啊陈兄弟。”黄天一听，登时大喜过望，不好意思的说道：“真的是又麻烦你了。”“不麻烦，你别这么客气。”陈浩笑着摆手。“黄老师，陈先生，饭好了，你们进来吃饭吧。”央拉从房间里面钻出来，对两人笑了笑。“好，咱们先吃饭吧。”黄天说着，走进了房间里。晚饭挺简单的，就是几块糍粑，另外，还有一些陈浩今天带过来的干粮，比如水果罐头。一个穿着破旧衣衫，脸蛋红扑扑的小女孩，小心翼翼的从卧室里叹出头来，打量着陈浩。“卓玛，过来吃饭了，怎么，不认识黄老师吗？”黄天笑呵呵的对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