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来!”先锋将耶律靖哥大喝一声,将身边失魂落魄的衞兵从神游中喊醒。从慌张的衞兵手上接过十石铁胎长弓,耶律靖哥神情复杂地看了远处城下坐着弹琴的叶念思,抽箭,上弦,大喝一声,缓缓拉开。
平日里轻松拉开的十石强弓此时却像突然重了十倍一般,耶律靖哥咬着牙,用尽全力一点一点拉开。随着长弓渐渐拉满,耶律靖哥的手抖动得越来越厉害。那该死的,连捂住耳朵都掩盖不了的琴声与歌声,像渗到骨子一样,将全身力气一点一点抽走。耶律靖哥喘了几口气,将箭尖对准了叶念思。
射!耶律靖哥手一松,与此同时却“哇”的一声,吐了一大口血。原来那一瞬间,耶律靖哥心中的杀气受歌声影响,反噬自身,竟是受了重伤!耶律靖哥顽强地抬着头,眼光死死地盯着被他射出去的狼牙箭。
“叶念思……”
耶律靖哥还记得三年前他和叶念思第一次相遇的情景;他还记得叶念思被自己逼婚时脸上的无奈与哭笑不得;他还记得自己与叶念思的情谊,记得叶念思在卓家聚宝斋秘室用“传音搜魂大法”杀鬼蜘蛛的往事……
父亲耶律宗严逝世已有三年。三年时光,如同箭尖上的那一点光芒转瞬即逝,而耶律靖哥也从什么都不懂的傻公子哥儿,成为大辽军中独当一面的先锋大将。据从海上逃生的人说,叶念思出现在了去琉球的使船上。他父亲死了,但叶念思却仍然活着。叶念思神机营的身份早已曝光,耶律靖哥并不用花太多脑筋就知道叶念思当初来析津府为的是什么——可恨自己还把他当作兄弟!
狼牙箭如黑色流星般在空中一闪而逝,插在离叶念思足足有五步远的地上,黑色的翎羽在空中无助地颤抖。
“传令,暂且退兵。”耶律靖哥摇摇头,下命令道。
见到辽兵缓缓退却,城上城下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暴发出一阵欢呼。一人退兵,这种事只能从说书先生们的口中才能听到,没想到今天居然能够亲眼目睹如此神迹!监国大将军赵曙松了一口气,浑身软倒在地,汗如雨下。
“哥,你真是太厉害了。怎么做到的?能不能教我?”司马铃跑到叶念思身边,摇着他的手臂欢快地笑道。叶念思这首曲子只克人心的杀气。如果不动恶念,光听此曲百利而无一害,因此司马铃虽在叶念思身旁,却一点儿影响也没受到。
“回头教你。”叶念思随口敷衍了一句,回头伸手揽过阿夏,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阿夏眼睛微微一红:“你去哪里了?”
“说来话长。”叶念思温柔地一笑。
半个月前,叶念思抱着身受重伤的奥拉和李秋水进琅环玉洞,左右手同时对奥拉、李秋水两人分别进行手术,以最快的速度处死了二人体内的寄生态蜘蛛,将二人挽救回来。因为奥拉和李秋水本来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而两只小蜘蛛作恶不深,所以叶念思也没再麻烦消除她们的记忆。得救的奥拉和李秋水没有面目见叶念思,都要把叶念思让给对方,自己则学无崖子远走异乡,再也不回中原。正推得不可开交之时,叶念思冷冷地说了一句:“吵什么吵!你们俩都是我的。现在赶快收拾收拾,随我出洞找我老婆是正经。”此话一出,李秋水和奥拉顿时全部石化……
叶念思并没花太多精力用在说服奥拉和李秋水身上。对于叶念思肆无忌惮地在她们身上划势力范围的行为,两人虽未表示同意,却也出乎意料地没有明确表示反对,老老实实地听从了这位逍遥派新掌门的吩咐。
叶念思一行人出来的时候,京城早已乱成了一团糟。赵祯被刺,庙号已经被定为了“仁宗”。而赵曙和他新任的宿衞军厢都指挥使杜经纬、神机营总管李谅延正忙着调动京师部队,准备西进抓拿司马铃。叶念思带着奥拉和李秋水直接找到了包拯,因此并没有花太长时间便搞清楚一切。叶念思命奥拉寻找张星沉一行;命李秋水易容成某个低级军官,混西进的宿衞军中,参与搜捕司马铃的行动,掌握宿衞军动向以备万一。
无论是叶念思还是赵曙还是紫珠等人都没想到阿夏这么能逃。抓了大半个月都没找到阿夏的赵曙勃然大怒,命人将司马池、司马光绑起,威胁司马铃如果不投降则杀死她的父兄。和官兵等分路追到厢州的紫珠等人听说了这个消息,立即组织劫狱,却不想早被杜经纬和李谅延算在其中。紫珠等人刚入地牢便被无数大内高手及宋兵团团包围。紫珠等人武功虽高,但杜经纬在地牢中预备机关陷阱无数,紫珠等人慌忙闯关之下,被机关弄伤数人。若非苏星河也是此中高手,只怕立即就要全折在地牢内。
这个时候,奥拉抱着寿国公追来了。
与李秋水安安稳稳地待在军中随大军走动不同,紫珠等人行踪无定,又都刻意保持了低调,所以找他们并不容易。奥拉花了八天时间才在开封府找到猫儿,从她手里抢了寿国公后,又花了七八天才找到安阳城。若非紫珠等人在监狱附近大打出手的消息传遍整个城市,奥拉只怕还得花几天才能找到。
奥拉的到来不但意味着平添一位绝顶高手,更意味着平添一个轻功高到大军根本拦不住的绝顶高手。虽然一只手抱着寿国公,但奥拉在大军中杀进杀出,简直如若入无人之境。杜经纬看得头皮发麻,正想找个地方躲起来,身旁的小校突然伸出手,五指成爪,戳进了他的心窝里。
那个小校便是李秋水。
杜经纬瞪大着眼睛倒在李秋水身前冰冷的青石地板上,死不瞑目。大惊失色的李谅延和戴颂传带军队撤回赵曙大营内时,却骇然地发现,赵曙此时正在一个人的手底下浑身抖如筛糠。
“你们来晚了。”叶念思耸耸肩,一脸人畜无害地说道。
李谅延掉头就走,却被叶念思张开手,一招“五斗米神功”从营外抓了回来。“说!陆总管是怎么死的?”叶念思喝问。
李谅延摇头。
“渴死,淹死了呗。”一根瘦竹竿般的人影突然跃了进来,朝叶念思嘻嘻一笑,“当年我就断定凭那小筏子他们不可能活着到陆上。就算食物可以从海底取,淡水也绝对不够。如果我没猜错,你们一定是乘唯一恢复武功的一空和陆总管下海给你们弄食物的时候,将小筏子偷偷开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