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杂的声音响起,大声朗读的,轻声诵读的,安静看着书默记的…一节自习就这么过去。
早自习只有语文和外语两门,教三班语文的老师五分钟前就提前离开。下课铃一响起来,不少早有准备的家伙们旋风般冲出教室,身后一迭声课桌椅磕磕碰碰的声音。
就在已经用过早餐的杨一百无聊奈,不知道该做什么好的时候,旁边传来一阵清新的馨香:“杨一,你的作业呢?”
……
杨一,你的作业呢?
一,你的作业呢?
你的作业呢?
的作业呢?
作业呢?
……
杨一全然没有反应过来,抬起头的时候还挂着惯性的微笑,等他明白了姜喃这句话所表达的含意之后,脸上的表情顿时精彩起来。
后世的网络上有句话,是专门用来形容杨一现在这幅表情的——少年你这残念的脸哟。
作业?谁能给我解释下作业是什么东西?杨一完全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这个时候,只要微笑就可以了,但事实上,用更加准确的词汇来形容,这货是在干笑,或者说哂笑。
“我不是……”杨一摊摊手,意思是“我不是一直不用交作业的么”,不过有些东西点到即止就可以了,非要说明的话,他还是会有些小小的尴尬。
姜喃并非不知道,他是从来都不写作业的,对于一个连正常课程都不按时上的家伙,就算是代课老师也没指望他能交作业。或者直说了吧,连带教授外语的何岳在内,一共十一位任课老师,对杨一还有直接印象的怕是也没有几个。
“不交作业的话我就要把你名字记下来了啊。”
姜喃歪歪头,一脸为难的样子,似乎她也是非常非常不得已才会出如此下策。
虽然这时候已经冲出去大半的学生,不过一个班级裏面总有慢性子的人。又或是不少习惯了结伴吃饭的女生们,这时候都落在后面。看到本以为就这么算了的事情,此刻波澜再起,一个个也对着同伴挤眉弄眼,就更是不着急往外走了。
自己带着一个面包一带牛奶,正安静吃喝的韩波,以他那迟钝到极致的直觉,也发现了空气中异样的味道。他停止了咀嚼面包的动作,目光从眼镜儿边上瞅过去,视线在盈盈而立的姜喃,以及囧囧有神的杨一之间扫来扫去。
杨一有些不理解地翻翻白眼,当然,这个动作他可不敢让姜喃看到。
这么做有什么意义么?就算是名字上报到任课老师那里,人家也不过好奇地扫上一眼,最多再问一句“杨一是谁”之类,还能把他怎么样,怕是批评都懒得批评一句。
“我……”杨一想解释,又实在是有心无力。而且他心中也是明白的,就算是把出游岛国的问题前后交代仔细,只怕姜喃也不会轻易放他过关。这女孩看上去端庄大气,但是铁了心要黑化到底,那压根就是幕后隐藏大boss。
黑化的姜喃,又岂是杨一这种插标卖首之辈可以应付得来的?
算了算了,就让你撒撒气吧,杨一觉得这小人和女子确凿是万分难养了,既然都到了这个地步,老老实实缩头认怂。
那边在教室门口的乐菲又是得意,又是纳闷,好像姜喃每个月那几天还没到吧?
但是不管怎么样,正房有勇有谋智惩奸夫的戏码,还是让她看的异常满足。
“交不上了,你要记就记吧。”本来杨一说这话的意思,是想低头让女孩出出气也就算了。而且他自问自己的态度语气,用谄媚未免有些过,可也是和颜悦色的,姜喃一定能明白他让步的意思。
但接下来的事实告诉他,男性的思维方式和女性相比,两者根本就不在同一个位面上,很多时候汝之蜜糖,就是吾之砒霜。
姜喃在听到了这句话后,深深看了他一眼,用同样和颜悦色的表情点点头,然后转身就走。
……
高一年级外语组的办公室里,不少老师带着好奇的目光打量着窗户边上的一对师生。
“还是挺准时的嘛,昨天余校长跟我说,他已经通知你了,今天一定会参加半期总结,结果还真的一大早就来了。”何岳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对身边的杨一调侃道。
后者不像其他学生一样,进了办公室就是规规矩矩两手贴在裤线上,站姿堪比刚刚入伍的新兵。何岳拉了把椅子让杨一坐的时候,这厮毫不扭捏就坐了下来,还引得一个比较古板的老教师连连侧目。
杨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起来,自从去年两人一起痛殴过小混混后,似乎就产生了阶级感情一样。对杨一在学校里来去自如,虽然其中有余浦打招呼的原因,但更多还是何岳觉得这小子合他的口味。
至于最先那点儿偏见和误解,早就被何岳忘到了九霄云外。
“这个又是怎么回事?”何岳把面自己办公桌上的一个本子推了过去,打开的那一页上,第一个名字赫然就是杨一:“今天是姜喃值日吧?她怎么会在不交作业名单上面记了你的?这可有些不寻常啊?”
杨一呆了呆,抬起头的时候,看到何岳眼中的戏谑之意,那里还不明白自己班头的意思,顿时就无语了。这样的老师,卸下了威严的面具,反倒多了几分兄长的亲切。
虽然按实际的年纪,杨一比他还要略大几岁。
何岳大概也是觉得现在是在办公室里,这种玩笑不好多开,也就一正容,对杨一点点头:“那个什么,等会儿你可别跑了,下午还有班会你是知道的吧?对了,家长会的话,你妈妈会不会过来?”
如果是其他学生,何岳可不会这么有耐心,开家长会还敢有家长不来?
开玩喜呢!
但是对于杨一,余浦再三交代的是——特殊对待,酌情处理。
这裏面不仅包含了杨一自己,连带重生男的家长也在其中。
而且按照惯例,到时候是要宣布期中考试成绩的。
对于杨一这种连考试都没有参加的混蛋,要是邻座的家长问起他母亲,你儿子期中分数几何?那时候得有多尴尬!
“呃,我妈说……”杨一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哦哦,不要紧不要紧。”何岳很是体贴地摆摆手,全然不放在心上的样子。然后在心中把腹稿好好打了一遍,和蔼地看着杨一:“那个,杨一啊,按照我们一高的传统呢,每次家长会上,还得有学生代表上台发言的。这一次我的打算是安排你上去,你觉得怎么样?”
虽然是一个问句,但听何岳的口气,却分明是个肯定句。
杨一傻着眼使劲吐槽:你都开启领导模式了,我还能怎么说?要是不同意,你还不得从课间操,一直语重心长地教育我,直到班会召开啊!
看到杨一没有非常抗拒的意思,何岳很是嘉许地点点头,然后忽然想起来某些问题,又极为慎重地肃容道:“对了,这一次你的发言,可不许涉及那些奇谈怪论。”
三班语文老师的感慨,何岳直到现在都记得——这个学生啊,有时候写出来的东西真是成熟得吓人!要是放到阶级斗争年月,都不用批斗,直接吃花生米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