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这行事,让墨守陈规的老臣无法接受。但是没办法,形势比人强,他们就是去郡主面前撞柱子,以死为荐也得见得着温婉本人才成呢。温婉压根就不见他们。
再说,只是一点小地方的改革,又不是祸国殃民,那些老臣虽然都是满腹牢骚,但也不敢去碰温婉的逆鳞。老实地按照温婉说的做。
至于其他的臣子,只想着,幸好郡主是代为管理几个月,若是一直都这样,还不得累死。
朝臣叫苦,温婉更是叫苦连连。这当皇帝可真的是再悲催不过的差事了。她已经算很厉害了,但是现在才知道,她真的是井底之蛙啊!当个摄政郡主才三天,温婉都汗颜不已。恩,农业不懂,水利不懂,军事不懂,反正大半的事都不懂。可这些就算她不精通也得要一知半解。温婉这会是理解了一个词,书到用时方恨少。
当然,一般事物,皇帝大致知道就不去详细问。温婉却是一个较真的人。她若是不知道来龙去脉,恩,就算不了解得很详细,也得知道的七七八八,否则她没法批阅奏折的。不懂就宣了相关的人来问。真正的叫刨根问底。
更好玩的是,温婉对于下面要钱的奏折处理的分外谨慎,必须得让人说个一二三四五出来。就差列一个明细单子留着备案了。当然,若是急用她也会批阅拨付,但是事后必须得详细列明去处。
温婉这么一弄,被问的人往往出了书房以后,就发现自己全身都湿透了。回去后赶紧恶补知识,全面补。然后朝臣一边叫着苦,一边都勤快地翻阅资料,努力学习更多的知识。以防备到时候郡主问问题,被问得一愣一愣的,丢脸是小事,丢官是大。
苏显是御史,最近是很清闲的。温婉如今理事是,御史是最清闲的一个行业。因为除了正常的议政,温婉压根就不召见御史。御史上的折子,只要是皮毛蒜皮的事情,不影响朝局温婉就不管。
苏显从外面回来,刚换了衣裳,就听见老太爷请他过去。苏显去了老太爷的院子里,站在屋子里恭敬地行礼后叫道:“爹。”
苏相恩了一声:“今天郡主又颁布了什么新的规矩。”温婉理政以后,已经颁布了数条规矩了。
温婉也不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而是一直都是这样的。商行跟银行呈报上来的表,都是非常简洁的,没什么华丽的词藻。所以,也没人说温婉郡主是故意刁难大臣。
苏显将今天大致的事情都说一遍。
苏相一直躺在摇摇椅上,苏显说话的时候是眯着眼睛的。等到苏显说完,也没什么反应。
苏显将自己的疑虑说了:“爹,郡主这样做,已经惹发了朝臣很大的意见。我担心这样下去对朝局不利。”如今每一个官员都是满肚子的牢骚。以前都以为郡主处事温和,没想到现在,咳,不提也罢。
苏相轻笑一下:“能惹什么大事。只要温婉处理朝政没问题,其他都是小事。”都是众人不习惯,等习惯了也就好了。
苏显想了一下后说道:“郡主处理朝政倒是谨慎的很,没独断专行。不懂的就召了大臣去问。然后还会寻问米相大人。”苏显其实有些奇怪。温婉也经常接触政务,为什么现在事事都要问米相跟六部尚书,还有一干大臣。以前皇帝在时的时候都是折子上去,等着皇帝批阅后去众人按照皇帝的命令行事。温婉这么一弄,众人都不大习惯了。
苏相微微叹气:“这个丫头,二十年了,还是这么谨慎。”本来一朝权柄在手,怎么都得张扬一下。没想到温婉还是如以往那样,万分谨慎,就怕出错。
苏显有些奇怪:“爹,郡主一下免除了二十多个官员(陆陆续续又免除了好几个)。今儿个又免除了两个大臣。刚才回来之前,我又听说了郡主将韩国柱大人关入了天牢。原因就是韩国柱说温婉行事太过任性,一切凭本心做事,这样后患无穷。说要郡主改正过错……”这样行事让众人嘀咕不已。郡主以前最是仁和的,没想到权势在手,就恣意妄为起来了。
苏相摇头:“这正是她聪明的地方。温婉不怕做坏,就怕做得太好。她是早就知道了,所以才不事事出头,一切以大臣的意见为主。在一些细小的地方又凭了自己的心意做事。”这几日功夫,最忙的就是米相跟六部尚书了。特别是米相,除了第一个晚上这两天都是宿在郡主府了。因为温婉对于一些政务会问米相以往皇帝是如何处置这样的事情。然后参照皇帝以前的旧例处理。
苏显一下没明白过来,想了一下后说道:“爹的意思是郡主故意的?”应该不至于啊,干什么要故意这样做呢!
苏相望了儿子一眼:“这才是温婉郡主最聪明的地方,也是她一直能得圣意的地方。”温婉若是做都太好,都好过皇帝了。皇上回来会如何想,可能开始会奖励,时间长了肯定不得滋味了。现在温婉大部分都是按照皇帝的就例处理事情(除了紧急事务,朝政中的事大半都是类似,有章可循)。
苏相没说错。温婉故意免除很多官员,责难官员,将官员扔到监狱里去,甚至都不待见御史,温婉做下这种近乎任性的行为,就是不想得到朝臣的称赞。
不说温婉的性子就是如此,而是她向来就喜欢做最坏的打算,然后再想着应对的措施。也因为如此,这么多年来也没失了圣心。加上有这次经过下药将她弄昏迷的事,温婉就更是以最大恶意去揣测皇帝。若是做得太好,到时候谁知道皇帝会如何想。
温婉已经发现了,皇帝年龄越大,心眼越小。皇帝现在是很信任她,但也是相对的。她要是表现得太厉害,老公又是领过军得军心的大元帅,儿子也很出色,万一哪天惹了皇帝的眼,一家人还不得麻烦死。还是宁愿得罪大臣,让大臣对她敢怒不敢言,牢骚满天飞,也比惹来皇帝舅舅将来的猜忌好。
苏显睁大着眼睛,最后苦笑道:“郡主都快成精了。”他爹没说之前他还没觉得,这一说他真觉得再正确不过了。本来温婉将这些逆贼抓了,掌控了京城,救下三十多个重臣,众中上下那是赞扬一片。结果不下两天,众人都是一张苦瓜脸。谈到郡主,都是摇头,连句怨言都不敢说了。
苏相苦笑:“先皇真是有远见。” 先皇是给当今皇帝培养了一个真正的栋梁之才了。这些年皇帝也正因为有了温婉全心的辅佐,天下才大治的。这次亲征归来,大齐朝至少几十年内无忧了。
苏相要起来,苏显忙走过去扶了苏相起来。
苏相想要院子里去走走。去年冬天那么寒冷,不过他在十一月初就去了温泉庄子上。倒是避过了一劫,否则就以京城的天气,他还真不知道撑不撑得住。
这会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太阳的余光洒落在院子里,给院子里披上一层金色的外衣。
苏相走了几步,人就感觉有些累了。老了老了,不中用了。回了屋子让苏显回去,苏显离开以后苏相让人进来,问了来人:“苏航在那里如何了?”这放出去也几个月了,是好是坏,也差不多了。
来人踌躇片刻后说道:“太爷,大公子还没适应。”不仅是没适应,是根本适应不了。以前是前呼后应,所有人捧着。现在身无分文,还需要为三餐发愁。根本就转变不过来。
苏相听了没吭声。
温婉每天都要忙到深更半夜才能回后院歇息。现在的温婉能深切明白为什么后宫那些女人翘首以盼着皇帝了。只要不是昏君,那皇帝一大半的时间都耗在政务上,留给后宫妃子的就那么一点的休息时间。后宫妃子那么多,平均下来都没多少。
温婉边走边对夏香说道:“我以后再不说皇帝舅舅不爱惜身体了。”温婉真觉得以前这么对皇帝说话,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么多繁琐的事情,皇帝十几年如一日,恩,真是辛苦了。
夏香听了哑然失笑:“郡主应该多说。皇上以前所有的心思都扑在了政务上。也多亏了郡主经常跟皇上说,皇上才注意锻炼身体的。郡主,等你理顺手里就不会如现在这么累了。”郡主之所以现在事情这么多,是这一个多月积压下来的。
温婉笑着说希望了:“让夏娴做些好吃的给米相送过去,好好给米相补补。这几天也是劳累他了。”
这也幸好米相跟几个重臣没事,真有事温婉头要变成三个大了。温婉一直叫辛苦。这个辛苦还是建立在将大半的政务分摊给了米相跟六部尚书身上(温婉美名其曰,琐事的事情需要他们处置)。
温婉这么做,其实也是属于放权的。而且权利放得很大。夏影将温婉的动作是看在眼里,心里有些嘀咕。朝政不是做生意,放权太大,下面的朝臣就会结党营私,到时候大臣的权势超越了皇权,危害极大。不过基于温婉只是代替几个月,而且最后的决断权在温婉手里,皇上几个月后就会回来,到时候也会将权利收回去。所以夏影也没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