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传瑞意味深长的看了王子君一眼,问了问王子君的打算,却在这个关键时刻停顿住了,好像是在故意卖关子。官场上的敏感和悟性是靠一个人慢慢琢磨出来的,没有哪个领导会把话说得直白露骨的。王子君一时猜不透刘传瑞意见中的倾向性,也不知道是不是省委领导的主张,只觉自己的心脏突然奔腾起来,可表面上还是装出镇静而坦然的样子,只好说了一句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大套话:听从组织安排。有一点王子君是清楚的,关于他的去向,刘传瑞个人是掌握不了的,还要通过省委,通过省委常委会。尽管他对刘本人比较尊重,但是却不想在这个时刻把自己的真实意愿开诚布公的谈出来。对于王子君的少年老成,刘传瑞也是见识过的。听了他的表态,笑了笑,没有说话。……从聂贺军的办公室里出来,桂元让觉得他的心情沮丧极了,心里窝着一肚子火。脸色铁青地回到办公室里,气急败坏的把放在桌子上的茶杯一胳膊扫到了地上。跟着走进办公室的秘书,看老板动怒,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他跟桂元让也有不短的时间了,桂部长有一个性格特点让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平时,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场面,这桂部长总能以一种灭绝人欲的自制力保持着喜怒不形之于色,潜移默化中,小秘书也暗暗向桂部长学习。那被摔在地上的杯子,此时已经破碎成了大小不一的玻璃渣,溅了一地。杯子里的水更是将洁尘不染的办公室弄得一片狼藉。“你有事啊?”正当小秘书弯下腰来想收拾一下的时候,桂元让的声音响起来了。“桂部长,小李他……”小秘书吓了一跳,赶紧把身体站直了,话也说得嗑嗑巴巴。只是,他这一番唯唯诺诺的表现惹得桂元让火气更大了,一掌拍在桌子上破口大骂:“让他滚蛋,屁大点事都干不成,倒成惹事的魔王了!从今之后,少在我面前提他!”秘书吓得脸色苍白,仓皇答应着:“是,桂部长,我这就让他走,这就让他走了。”随着秘书仓惶离开,整个办公室里就剩下桂元让一个人了。尽管发泄完了,可是内心里的火气,仍然像一个火炉一般熊熊燃烧着,难以压制。“作为一名领导干部,要有向私心私情开刀的勇气,连自己的司机都管不好,元让同志,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呢?作为领导干部,不但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还得经常给身边人敲敲警钟,切不可放任自流,更不能怂恿包庇!你说说,你那个小司机都说了什么?他那话要是传出去的话,那就不是他说的,而是你这个宣传部长教唆的了……”聂贺军劈头盖脸的话,好像霹雳轰响,依旧在耳边回荡着,一股股的屈辱,随着这些话的回荡,在他的心中不断地徘徊。他一个省委常委,宣传部长从上任之后,哪里受过这种窝囊气?可是现在,这种气他不但受了,还得忍痛割爱,把这个追随他多年,一直对他死心塌地的小李开除了,不这么做,不足以表明自己的态度啊!一个称职的小司机是不容易找的,更何况从基层一步一步的爬上来,知道他的私事也太多了。说句公道话,这小司机平时就跟他的贴身侍从差不多。公务就不说了,家里的很多私事,不也是这个小李子给办的吗?有时侯碰上下雨下雪,连电话也不打,就早早的在楼下等着了,把家里的每个人都送到目的地,才拉着他一起上班去。有那么一刻,他是很想在聂贺军面前给这个小李子辩解一下的,只是,脑子里的理智很快把这个念头给止住了!关键时刻,他得有舍车保帅的勇气。因此,尽管很是牙疼,桂元让还是诚恳地做了深刻和自我批评,一再表示自己管教不严,回去就把这个满嘴跑火车的小司机给开除了,而且还主动表态,他会就此事向王道歉,尽管这个表态被聂贺军给制止了,但是他心里的怨气,是无法因此消除的。司机当众被打,事后还得把这个仗义执言的小司机给开除了,这叫什么事嘛,被别人打一巴掌,跺三脚,反倒腆着脸给人家道歉,低三下四的说对不起,把您的手和脚给硌住了,让您不舒服了!看这事弄的!这等事一出,别人不会想小李是不是有错误,人家看的是,他桂元让没本事,一个常委被一个临时主持团省委工作的副骑在脖子上拉屎,事后还无可奈何的还了人家一堆手纸钱!怎么就这么窝囊呢?!“王子君,这件事情,咱们没完!”拳头重重的砸在桌子上,桂元让简直有点咬牙切齿了。身体僵硬地靠在身后的靠背椅上,桂元让只觉得血流凝滞了,心脏麻木了,灵魂腾空了,仿佛自己就是一片无足轻重的树叶,毫无抵御能力地在半空中飘荡,只需一丝微风,就会坠入深渊。桂元让的心脏突突地跳了起来,浑身乏力的走进办公室套间,抬头看见镜子里的一张脸。镜子里的男人面容憔悴,神情疲惫不堪,他有点不相信这就是自己,老实说,这样的精神状态,对他来说是极少见的。于是开大冷水龙头,很快把自己的脸浸入冷水中。当桂元让渐渐地回到现实中时,突然间产生了一种从没有过的颓丧心情,他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把尾巴收紧了,闲着无事去招惹这个煞星做什么嘛。……“孔哥,麻烦您再给老板说一声,我真的知道错了,请老板看在我跟他多年的份上,原谅了我吧。”小李满脸期盼的拉着桂元让秘书孔得醇的手,声音里满是哀求。本来被揍了一顿,已经让小李觉得自己颜面大失,但是处理结果一出来,简直是当头一棒,晴天霹雳,一下子把小李弄成了热锅上的蚂蚁:调往山垣市市政园林局当司机,而且还是开洒水车的司机,这个决定一下来,小李差点吐血了!作为桂元让的司机,那好处当然是无需说出来的,修车加油之类的宜可以顺手牵羊不说,逢年过节的时候,只要有人给桂部长送年货,那都是通过他这个司机经手的。自然,那些讨好桂部长的人,也不会将他这个桂部长的得力干将给忘掉,在送礼物的时候,总是有他一份的。光中秋节、春节这两季的小礼物,就比他一年的工资多多了!这年头流行一句话:有本事的人,谁还指着工资过活呢?没想到,惹了一个王子君的小司机,就把自己给撵走了,单位跟省委大院大相径庭不说,而且是去开洒水车!虽说工资差不了几个小钱,但是,无论是灰色收入还是社会地位,那都是今非昔比的!想到自己日后就是一个开着大车扫大街的,工作性质就是一个城市的洗脸工,小李就有一种打自己几个嘴巴子的冲动!自己真是太犯贱了,若不是图一时之能,说那种话,又怎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呢?不过在怨自己的同时,他更恨王子君,在以前,他也不是没有说过这种话,但是哪个不是不看僧面看佛面,笑着打闹几句就过去了呢?没有人跟他一般计较的,毕竟他是桂元让的司机,这一点玩笑话怎么能较真儿呢?可是偏偏,碰上了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王子君,不断理直气壮的揍了他,还把这件事情给捅了上去。非常非常不想离开的小李,在屡次求见桂元让始终没有结果之后,就把最后一丝希望放在了孔得醇的身上,虽然连他自己都知道这件事情希望不是很大,但是,就算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也得搏上一搏,这省委大院是什么地方?哪能轻易离开呢?孔得醇虽然和小李也算有些交情,但是已经因为这个挨过桂元让骂的他,哪里还肯为小李说半句求情的话?不过惺惺相惜之下,嘴上还是好言安慰道:“老弟,你放心,咱俩一块儿侍侯老板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等机会来了,我肯定会跟老板再求个情的。”“那就麻烦孔哥你了,你放心,只要我小李能再回到老板的身边,以后就唯孔哥马首是瞻了,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绝对没有二话!”孔得醇听小李这么说,嘴里对他的安慰更亲近了几分,但是内心里,却是暗暗冷笑不已,心说想给老板当司机的人多了,会说漂亮话的人,也不止你自己一个。“孔哥,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等死吧?姓王的如此不给老板面子,老板就这么善罢甘休了?”小李在得到了孔得醇的答复之后,心中算是有块石头落了地,于是就将话题转到了那个让他落到这般田地的人身上。孔得醇轻轻一笑道:“兄弟,老板本来想要对姓王的动手,只是,你这件事情一闹,把老板弄得有些被动,反而不好出手了。”“怎么会这样!老板怎么能够咽得下这口气呢。”小李脸上恨恨的都是不甘。“老板当然不会咽下这口气,他老人家虽说不好再亲自动手,但是省委之中,又不是老板一个常委。”孔得醇想着自己前些时候办的事情,目光有些阴沉的说道。“叮铃铃……”手机的铃声在孔得醇的口袋里响起枣子读书 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