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北这种年温差极大的地方做外墙贴瓷,本来就是个扯淡的活儿。冬天一冻夏天一晒,墙上的瓷砖也就能挺个三五年不剥落。
要是再用标号不够的水泥,怕是第二年瓷砖就得蜕皮似得往下掉。要真是那样,特么十里八乡的客户不得堵自己家门去啊?
所以对蔡文成的这个请求,李宪连连摆手,把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样。
见到他态度坚决,一时间场面尴尬了起来。
局子是杨宏山攒的,见到两个人没谈拢,他马上端起了酒杯调和起来。可是蔡文成却似乎没了兴致,在尬聊了一阵之后,酒局不欢而散。
杨宏山先送的李宪。
临出饭店大门,他将李宪拉住道:“你看,我这也是想着给你们俩搭个桥。没成想这酒喝的不愉快……”
看得出来,老杨挺不好意思。
李宪倒是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儿,遂摆了摆手,说:“这没什么。杨哥你心裏也别有负担,其实如果不是担心水泥号不够影响施工队的信誉,我用什么倒也无所谓。可是你也知道,我做的活儿都是乡里乡亲的活儿,水泥质量不行,装修明年外墙就得稀烂,说不过去不是?”
杨宏山知道他说的是实情,点头道:“也是。这事儿算是老哥我欠考虑了,今天就罢了,回头老哥单摆一桌给你赔不是。”
李宪笑着又劝慰几句之后,便告辞离去。
其实蔡文成的心思他大致也能理解;林业局的水泥大部分都是按计划生产的,一部分林业局自用,一部分支援省里搞建设,一小部分对外出售。生产任务都是有限额的,现在百多吨的不合格水泥可不是小事。
如果上纲上线的话,这已经算得上是生产事故了。
现在已经快要十月份,如果十二月做统计之前如果这批水泥不消化掉,那作为厂长,蔡文成肯定担责任。
出了饭店,李宪的酒劲儿倒是有点上来了。
以前他不是没喝过酒,大学的时候在宿舍里隔三岔五就和哥几个喝点。可那大多是啤酒,现在虽然市面上也有啤酒卖,但家乡这边似乎更锺情白酒小烧。
四五十度,他有点儿受不了。
感觉前面的路带了重影,他赶紧踉跄着来到了路边,扶墙站稳。
喝多了谁也不服就扶墙,他一贯的风格。稳了好一会,胸腔里的翻腾才压了下去。
他不禁抬起头,回来一个多月了,可是还是有点没习惯这个时代。
头上电线交错,将碧蓝的天空分割成一块一块,和自己习惯之中的高楼大厦不一样。
就连那木头电线杆,都……
都……
都……
嗯?
看着面前路边那刷着黑漆,已经因为电线下坠而歪歪斜斜的电线杆,李宪脑子里仿佛有“叮”的一声脆响。
……
将李宪送走之后,杨宏山又回到了酒桌上。
蔡文成明显很犯愁,“老杨,这就是你说的那个神人?我看也不咋地嘛。死脑筋一个,到手的钱都不挣。”
杨宏山摆了摆手,“也不能这么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小李坚持自己的原则也没什么不对。”
“哦,那你的意思是我跟他推销水泥就有毛病了?”蔡文成点了根烟,心烦意乱。
蔡文成和杨宏山两人的关系不错,一起参加的工作,这么多年来走动的也勤。不然杨宏山也不会将李宪的事情说给他听,更不会穿针引线的给他往外倒腾那批水泥。
现在看着自己老兄弟滥发牢骚,他也有点儿生气。
“你这人怎么属疯狗的?我这不也是奔着不成拉倒成了更好的想法试一试吗?你这个态度,以后咱俩还能不能办事儿了?”
被杨宏山动了真怒,蔡文成才止住了一肚子的怨气,叹道:“那你说我那一百多吨水泥咋整。”
正在这时,房间的门被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