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身后九仔的喊声传来的时候,他刚刚从一家小铺子里出来。
看着这货气喘吁吁的跑到面前,死死的抓着自己袖子,李宪皱起了眉头,捂紧了口袋:“干啥呀你?”
“老表!老表!我突然记起,明天就是我阿公的寿辰啦。”九仔缓了口气,急促地说道:“你……能不能把当票转让给我啊?”
一听这话,李宪冷笑了一声,断然拒绝:“不是说好了我要表你要钱吗?我可跟你说啊,这事儿都讲定了,钱都给你了,可不带反悔的!”
说完,就挣脱了九仔,大步向前走去。
身后,九仔快步跑到了他的面前,双手合十央求道:“老表,老表有事好商量的啦!”
见李宪还是不理,大步绕开,九仔急了在原地跳脚大喊:“某给雷钱!”
听到这四个字,李宪真不行了。
人群熙熙攘攘的大街之上,他把自己憋得差点儿没出内伤才终于忍住了大笑的冲动。
“你给多少钱?”
“六百!”
李宪直接就走。
“一千!”
继续走。
“两千!”
接着走。
“四千五,某够介么多啦!”
听到这个价码,李宪停下了脚步。
半个小时后。
上海街的一家银行之前,李宪接过了那厚厚的一沓港元。
看着对方急的直搓手,他掏出了兜里的当票。
在九仔急切的目光之中,递了过去。可却又在即将交到对方手里的一刹那,抽了回来,狐疑问道:“不对!老表,你这个不对啊!刚才那表是不是挺值钱啊?”
“没有没有!不值钱,不值钱,就是我比较中意啦。”阿九抬起双手,连连摆动,带着鸭舌帽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哦。”
李宪这才点了点头,将折得四四方方的当票递了过去。
似乎生怕李宪反悔似的,九仔接过当票打开扫了一眼之后,便立刻说了声bye,乐不可支的跑开。
李宪注意到,这货在走到街角的时候,还跳着亲了一下手中的当票。
见到这一幕,他颠了颠手里的那一沓港元,勾起了嘴角。
菜鸡一个,学人家出来招摇撞骗?
呵呵。
今儿这学费,爷收了。
……
福记典当行。
九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踮起脚拍着柜台,大声喊道:“你再讲一次?”
“你这个典票,是假的。”柜里,老典又说了一遍,顺手将那张当票扔出了柜台。
带着折痕的当票,就像是一片竹蜻蜓般,打着转儿在九仔的面前轻轻飘落。
待在地上落稳好久,犹自带着满脸不可置信的九仔,才将其从地上捡起。瞪大了眼睛,将那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但唯独没有典当行印章的当票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然后……
九仔抓狂了。
“啊啊啊!死扑街!”
随着一声极为悦耳的叱骂,那揉成一团的当票,被狠狠摔在了地上。似乎是乒乓球一样,弹了几下之后滚到了角落。
似乎仍不解气,九仔一把摘下了头上的帽子,摔在了地上。
没了帽子的束缚,“九仔”头上一袭乌黑的长发,如瀑布一般散落开来。
“扑街!就算是掘地三尺,我也一定会找到你的!!”
她握紧了小拳头,紧紧闭着眼睛,在高高的柜台下大喊了一声。
“喂。”她头上,老典沉声喝道:“不要在我这裏搞事。”
“哦。sorry啊。”
被老典吼了一声,“九仔”身上的气势一下子消失。回身对老典鞠了个躬,然后低着头快步离去。
“扑街!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十几秒后,听着当铺外面的又一声叱骂,老典无奈的摇了摇头。
“小虾米遇到了龙吐珠啊……”
典当行的老典,虽然平日一句话都不多说。可是在当铺这个对人间冷暖司空见惯之地,呆上几十年,人世间很少有看不透的路数。
已经想明白了所有关节的老典摇了摇头,拿起柜上的鸡毛掸子,拂了拂一尘不染的柜台,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