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打火机的声音,严九抬头看了看,见到面前人,用衬衫袖子擦了擦眼泪。红着眼睛,将火机推到了一旁。
“人吃土一辈,土吃人一会。老弟,节哀啊。”
听到李道云说话,严九一下子横眉立目起来,“乌鸦嘴,不要乱讲!肯定会挺过来的!阿强他肯定会挺过来的!”
“额……”
听着对方话里话外的意思,李道云一愣,随即麻利的收回了打火机,“日他娘,人还没死,你搁这儿嚎啥丧?”
本来严九心就乱,这么多年的对一双孙儿的教育,图的就是一家人安安乐乐平平安安,可是到头来,自己收留的孙子躺在急救室里生死未卜,自己的亲孙女刚才……
现在,看着面前这个一口东北口音的老头在自己面前多舌,严九面颊一阵抖动,别过了头去。
“唉。”
见对方一副“老子不想和你说话”的样子,李道云站起了身来。
“这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不过我这人心善,还得奉劝你一句奥。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凡事啊,都得忘开了瞅,败跟自己个过不去。”
扔下这么句话,李道云拍了拍屁股,转身走了。
医院的门灯之下,严九却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在这一刻,他有些恍惚。
几十年不曾开封的记忆,在这一刻仿佛是被一阵微风拂过,将那落满了灰尘的往事浮灰拂去,有些松动。
那是四十多年前?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在遥远的东北,那处低矮的山坡下面。一个用妇人袄子上那种大红花布蒙住了脸面,端着个大烟袋锅的男人,似乎也跟自己说过类似的话。
“小老弟儿,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别跟自己过不去。你姐我带走了,山头上吃香喝辣的少不了。我这人心善,你高低也算是我便宜舅子,留你一条狗命,赶紧滚蛋。奉劝你一句,败跟自己过不去奥!”
看着那略微有些佝偻的背影,严九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
“喂!”
听到背后有人叫自己,李道云驻足停下。回身,道:“嘎哈呀?”
“借个火。”
“唉我说你这人……”李道云嘿一声,刚才自己一片好心被人怼了,心裏老大的不爽。可是见对方老泪未干,想必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儿怪可怜的,也就没计较。
拿出了火儿,便递了过去。
面对对方主动递过来的香烟,老太爷摇了摇头,“你们这儿的烟一股潮脚丫子味儿,我抽不惯。我这个。”
说着,他掀起了衣服,从腰间抽出了一根大烟袋锅。
“扑街!真的是你!这几十年来,我找你找得好辛苦!”
下一刻,李道云便感觉脖子一紧。
那刚才还伸手向自己借火的人,双手如老虎钳一样,卡住了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