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荫夫妇现在的情况,可以说是糟到了极点。
内地的盒子公司中南控股旗下有两个厂子,一个是中南造纸厂。这个厂子,就是之前章荫当会计的那家国营厂改造而来。做的是各种尺寸的纸壳箱外包装,效益上说多不多说少现在靠着深圳那头蓬勃的市场环境,销路倒是还不错。另一个,则是中南纸浆厂。这个厂子,才是一直真正的下金蛋的母鸡。
现在国内普遍的回收纸浆都是港城那头供应的,国内倒是也有回收纸浆厂,但是依靠的还是港城的回收纸板。先说了,港城供应内地的纸板为了求利润,纸壳往往都是加水,潮的发霉,甚至一些黑心的供应商直接往废旧纸板裏面塞垃圾,这样子做出来的纸浆韧性和强度都达不到,往往是纸壳箱装了产品,货物还没出厂,纸壳箱就先散掉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凭借在港城收来的纸壳质量好,打出来的纸浆品质上乘,中南纸浆厂在南方地区现在已经是小有名气。供应着南方几十家的造纸厂和外包装厂的纸浆用度。
可是汇通码头一场大火,港城的纸板生意没了,这个纸浆厂,也就算是废了。
就像是李宪的新浪纸浆基地没了林区的林木供应一样,没了原材料,直接玩不转。
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不是?
没了原材料的供应,纸浆厂就运行不起来,可现在摆在章荫夫妇面前的关键问题不在于纸浆厂能不能继续盈利,而是厂子和几十家纸箱厂包装签订的那些供应合同。
这边儿你出不了货,没了纸浆,人家那头生产怎么办?
所以夫妻二人在大火之后,都没来得及核算港城那面的损失,便第一时间返回内地,为的就是能尽快和一众甲方沟通。
夫妻俩心裏边儿明清着,要是这些甲方不顾之前的情谊,按照合同说话,这一回中南控股不光是损失了核心竞争力那么简单。索要面对的,更是要拿出一百多万的现金来偿还之前的货款,搞不好,更要面对几百万的违约赔偿金!
就为了这个,脑袋还没好的章荫一晚上的时间起了两个牙疮,吃饭都不敢用大牙。
现在,别说李宪说自己有办法当讲不当讲,章荫恨不得都找个算命先生,摇卦问签,看看自己未来到底路在何方啦!
“李宪老弟,你说!”
饭桌上,章荫一下子坐正了身子。
李宪略一沉吟,道:“我不太明白,你们为什么非要盯着港城的纸板不放?为什么不换个地方呢?”
“嗨……”
本来,刘明忠还对李宪这个小老弟印象挺好的,刚才自己老婆介绍的时候听说也是个作品生活用纸的同行,而且做的还不错。但是听到李宪这么一说,整个人一口气就泄了下去——这完全是外行嘛!
“李宪老弟,你有所不知。不是我们非要赖着港城,而是就现在的行业情况而言,我们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啊!”
刘明忠跟章荫不一样。
章荫是会计出身,大学毕业之后就进了企业,然后就是下海经商。但是刘明忠是半路出家,在没和自己老婆一起经营买卖之前,跟严九一样,干牙医的。
人虽然精明,但是满身的书卷气,见李宪完全不懂回收纸浆行业裏面的门道,便给李宪解释开了。
“现在内地的废品回收行业不成熟,而且量太少!就不说别的地方,就说深圳吧。我们之前联系了几个废品收购部,收上来的纸壳,那品相根本都没法看。不是我夸张,看不起国内啊。那国内收来的纸箱,都是草浆打出来的,品质一般不说。而且都脏的不行,没法清理,要想达到造浆级别,至少要漂洗个四五次。这成本上,我们受不了啊!”
见刘忠明眼中的失望,李宪笑了笑,一摆手:“姐夫,国内的情况我知道。”
李宪可不是知道咋地?
别人家不说,就说李友家里边儿。前两年家里边儿困难的时候,别说是纸壳箱了,就连报纸都得存着。从春天存到秋天,到了秋风起来,天气冷的时候,把攒了一年的新报纸用浆糊糊在墙上,把烟熏火燎了一年的旧报纸盖在低下,性质就等同于后世粉了一遍墙壁。
家里边儿要是有纸壳箱,那更是宝贝似的存着。做大酱存放豆酱块子,或者是放灶房里头,装点儿鸡蛋调料啥的,功能上就等同于后世的整理箱。
没办法,现在国内的老百姓日子都这么过。资源匮乏的时代,没烂的东西,那就都是宝贝。
所以,面对刘明忠的失望,李宪摆了摆手,指了指西面,“我说的是西方,美国。”
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