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内河航运公司主要有三家,英商怡和、太古及轮船招商局,长江沿河口岸主要被这三家所垄断,不过,在一些小口岸,卓氏船行仍然具有一定的影响力。
卓天伦是船行的管事,负责码头一带的搬运和仓库的管理,他之所以能坐上这个位置,不仅仅因为他是船行老板的远房亲戚,老板要他负责码头的一切,更多的还是看重他的办事能力。
卓天伦今年三十四岁,在一干同事的眼中,他是一个非常严谨的人,做事勤勉,对人和善,乐于助人。
这样的管事,在任何码头都不容易找到,他从来不收工头们的孝敬,虽然,他无法阻止工头收那些码头工人的孝敬钱,但,毕竟没有了上缴管事的那一份,比起其他码头的搬运工人来说,他管辖的这个地段的码头工人要幸福许多。
卓氏船行的码头在南市新马路外,卓天伦的住所就在新马路上,步行的话,半个小时以内能够走到。
他至今单身,父母在宁波的乡下,因此,那间一厅一房的居室只有他一人居住。
有好事热情的邻家大婶们纷纷为他做媒,他都一一拒绝了,说是在乡下有糟糠之妻,不敢相弃。
这就是监视卓天伦几天之后,所了解到的情况,像这样的人,会做那些事情吗?谢四也不禁怀疑,也许,是柯大雄说谎?又或者,是刀疤强胡诌?
不过,许文强却不这样认为,刀疤强也好,柯大雄也好,都没有说谎的动机,再说,许文强根本不相信世界上有真正的圣人,在他看来,那些君子一般的人物,和岳不群先生绝对是一丘之貉。
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绝不是旁边人的几句说话就可以决定的!
雨一直下着,到了傍晚,仍然没有停歇。
卓天伦推开帐房的门,走了出来,他手拿着一把油纸伞,皱着眉,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再低下头,看了看遍布水洼的街面,叹了叹气。
他最讨厌下雨天,特别是阴雨绵绵的天气,这让他的心情非常不好。
“卓管事,你走了?”
看守仓库的老何向他打着招呼,他脸上迅疾地挤出了一个微笑。
“这个鬼天气,管事路上小心,听说新街口上面,有一段路被水冲坏了!”
卓天伦笑了笑,慢慢撑开油纸伞,说道。
“不会吧,老何,这样的小雨,怎么会把街也冲坏呢?”
老何低下头,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说道。
“其实,那段路早该修了,你每天从那里过,肯定也知道那段路难走,昨天晚上一下雨,再加上今天下了一个白天,坏了也不奇怪啊!”
“看来,只有绕路了!”
丢下这句话,卓天伦撑着伞走进了雨中。
他原来走的那条路,都是通街大道,到家只需要花二十来分钟,现在,这条路则要经过偏僻的小巷,要绕很大个圈,起码要花两倍的时间才能到家。
谢四戴着一顶草帽,身着码头苦力的装扮,坐在一个小酒馆门前的长凳上,一只脚放在长凳上,端着一个大海碗,喝着碗里的老黄酒。
有两个同样一副苦力打扮的人站在长凳旁,同样端着盛满绍兴老黄酒的海碗,边喝边说着什么。
“一切都搞好了?”
谢四喝了一口酒后,抓起长凳上摆放着的一个青花碟子里的一把炒黄豆,一颗一颗地丢进嘴裏,一边抖动着双腿,一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