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真!”
“光子!”
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其中一双,苍白,瘦弱,没有丝毫的血色,青色的血管在薄如蝉翼的皮肤下,隐隐流动;把它们紧紧包在一起的那双手,粗壮有力,然而,此刻却如立在风中的枝头上的叶子,不停颤抖。
那双苍白小手的主人躺在棉被包裹之中,只露出一个头,躺在病床之上,苍白的小脸上,一双黑色的眸子出奇地大,睫毛眨动之中,眼神温柔如海地落在紧握自己双手的陈真脸上。
“陈真,你一定要回来,我会等着你!”
声音虽然断断续续,柔弱无力,然而,语气中蕴藏的坚定让人无庸置疑。
“恩!”
陈真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觉眼眶中一阵酸涩,有什么东西卡在那里,在裏面不停地打着转儿,却无法涌出来。
“我的夫君是一个盖世英雄,不管面对什么挑战,他一定会平安归来!”
光子的声音幽幽地在病房内飘荡,陈真紧紧地握着那双冰凉的小手,不舍放开,然而,离别的时刻终究会来到。在病房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去吧!光子会坚持下去,等着陈真回来,去吧!”
敲门声持续地响起,陈真咬紧牙关,毅然放下手中的小手,那双手无力地落在床沿上,那一刻,就像放下了自己的半个灵魂一样。
陈真猛地站起,最后一次,与那双深情如海的眼睛,四目相视,随后,猛地转过身,向门外走去。他不敢回头,一旦回头,他不能保证自己不会重新回去守在她的身边,虽然,没有回头,他仍然非常清楚,那双眼睛没有离开自己的身影,准确地说,那双眼睛从来就没有离开过自己的身影,在那双眼睛中,从来就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身影!
终于,那在眼中一直打着转的东西夺眶而出,顺着脸颊痛快地往下流,他没有抬手擦拭,只是微微低着头,用尽所有的力气,控制着自己的脚步,一步一步向前走去,一步一步远离心上的那个人。
房门在身后关上,然而,她的眼神却不曾被那扇门隔断,它将一直停留在陈真的心裏,挥之不去,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天。
“陈真!陈真!”
竞技场里传来了山崩海啸一般的吼声,那是国民在为自己加油,当自己一站在台上,他代表的就不是自己,而是四万万同胞们。
休息室外响起了敲门声,出场的时间到了,自己的缅怀也将到此结束,所有的情感也将到此结束!
敌人!打倒敌人!
就是这样!只能是这样!
陈真深吸一口气,手放在那扇门上,门后将是另一个世界,他停顿半秒之后,拉开了门,呼喊声如同飓风一般迎面而来。
陈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内心平静如水,他缓缓移动步子,沿着通道往前走去。人群的欢呼声,掌声,口哨声,在耳边此起彼伏地响起,他充耳不闻。
比武场地在整个竞技场的最下层,这个竞技场能容纳两三千人,有点像古罗马的角斗场,人们坐在高高的台阶上,看着下面的人角斗。说起来,今天的情形和那个时候到是非常相像。
陈真的对手宫本恒静已经先他一步上了擂台,他身材高大,不像一般的日本人那样矮小,平头,眉粗嘴阔,穿着一套白色的日式练功服,赤着一双大脚,齐肩站立,不动如山。
此时,他正闭着双眼,双手环抱在胸前,陈真上场的时候,也不曾睁一下眼。
竞技场里虽然有一些外国观众,日本人也来了好几百人,就在虹口道场席位的上方,手里摇晃着膏药旗,整齐划一地唱着歌声。然而,在竞技场里,还是唐国人居多,可是,他们要么在高声为陈真加油,要么就在大声辱骂宫本恒静,由于没有人统一指挥,人人各自为战,你喊你的,我吼我的,因此杂乱无章,相比于那几百人的日本拉拉队,在气势上,反倒逊色几分。
山东支援团,广东加油团,秦川儿郎为精武门呐喊,陈真雄起,各种各样的小旗帜在会场上空飘扬,各地的方言混杂在一起,结果,没有人能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了!更搞笑的是,在竞技场的天花板上,悬着一幅大的标语,那是竞技场的主人,大世界的老板黄楚九在为自己的药房打广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