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胡坚表现得太过跋扈和唯我独尊,连这次短暂的争议都完全可以省去。
十六篇比赛文章刚一收上来,胡院长饭也不急着去吃,直接调出柳敬亭的手提开始审稿。
非常直接的文章名——项链,没做任何引申。倘若是别的选手用这个名字,犀利的胡院长可能会觉得对方起名的水准实在乏善可陈,但是用这个名字的人是在海选时展露惊艳一手的种子选手柳敬亭,效果自然大不相同,可谓于简洁中见内蕴,于平实中见非凡,甚至能隐隐感觉到作者用此名时的淡定和自信,已然达到大巧不工的境地。
题材仍是短篇小说,背景仍是西方世界,行文仍是平铺直叙……实际上,刚看完第一段,胡坚就在等结尾处的逆转,他自己也是边读边猜,看到项链丢失的时候,甚至脑补出一个阴谋与财富的故事,比如作者在结尾处忽然写一句,伏来士杰太太拿着两条项链,阴冷地笑道:“又钓了一条。”
这样的结尾不仅有逆转,还有讽刺。
带着这种阅读期待一路看下去,到结局处,先是苦笑,然后是暗暗惭愧,然后是拍案叫绝:“我不得不提前跟大家宣布,八强的第一名已经出来了!”
对胡坚来说,有这个判断不是什么难事,或许他对自己的故事构造能力有怀疑有自嘲,但是对自己的文本审阅能力,对自己品鉴作品的眼光和修养有着绝对的自信。
实际上,故事读到半途,心裏就解读出了很多的深意,比如资本主义的虚荣和虚伪、比如下层人物无法决定自己命运的悲剧和无奈、比如小人物的不屈和抗争、甚至还联想到诚信这一主旨。
总之,这又是一部其文约而其义深的佳作。
胡坚既然信奉二次创作,就不会反对过度解读,他有渊博的学识和见识,他对文学作品自有一套理论和观点,所以他得出这些结论就有立得住脚的根据。
然而,从比赛开始就跟他对着干的其他老资格评委,肯定不会答应这么草率的第一,十六篇参赛作品,只看了一篇就确定第一名,这也太不合规矩太儿戏了。
然后胡坚把《项链》打印出来,几个重量级的评委每人一篇,然后大家一致表示:“没错,这篇是第一。”
“依旧是天才般的构思,依旧是出人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的转折,笔法洗练,伏笔精当,内心描写丝丝入扣,已然是大师手笔,即便是拿出去發表在《人民文学》上,与国内一众名家的作品相较,也毫不逊色。”
卢教授看完之后,给出自己的点评。
“所以大家明白我的意思了吧,不是一个量级的比较,这么跟大家说吧,即便柳敬亭在八强淘汰赛中发挥失常,他凭这两个短篇也绝对有资格进入万象,柳敬亭,我内定了。”
胡坚这种人,要么就是一味地看不惯,打击、毒舌,要么就是欣赏到不行,非你不可,谁说也没用。
这是自负,但是因为他有实力,所以,这又叫自信。
“我会亲自把这两个短篇发到康园长的邮箱,相信他也会同意我的做法。”
即便没人提出反对意见,胡坚还是搬出康园长,以增加说服力。
……
第二天公布八强名单,十六个人倒有十五个人失眠,所以,十六强坐在教室里的时候,除柳敬亭依旧神采奕奕之外,其他十五个选手,表现出不同程度的疲惫和紧张。
九点多的时候,胡坚、卢教授和一位中年女教授联袂出现在考场,气氛因此更加紧张。
“早上好。”胡坚笑眯眯地跟大家打招呼,同学们纷纷回应。
“结果已经出来了,”胡坚摇了摇手里的名单,“也就是说今天会有八个同学从这裏离开。”
大家的心跳再次加速,呼吸都有些不受控制。
“公布名单之前,有几句心裏话想跟大家说,今天从这裏离开的同学并不意味着你写作之路的终结,实际上,能从成千上万的参赛选手中脱颖而出,已经证明了你们的与众不同。”
胡教授顿了一下,和蔼地扫视了一下大家,继续说道:“但是比赛就是比赛,有自己的规则,你们既然坐到这裏,肯定也做好了相关的准备,就好像我们面对人生的许多次比赛或者竞争一样,你要准备好失败感言和成功感言。”
“废话不多说了,下面我开始公布晋级八强的名单,名次从低到高。”
胡坚打开名单,清了一下嗓子,念道:“第八名,姚芙。”
一个女生欢快地答了声“到”。
“第七,邓飒。”
另一个女生喜悦尖叫。
“第六,孔迪。”
一个男生握亮肌肉拳叫了声“Y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