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他们的分析,一家人都有些沉默。不是怕他赚不到钱,是怕他受了打击。毕竟,卖聪明汤……怎么想都有点异想天开吧?
“哈哈,小芷,我是从来不担心销路的。”
王承舟却洒然一笑,眨了眨眼睛,兴致很高:
“只是这摆摊做生意,讨价还价,招揽行人我都有点外行……当然,还有算账什么的,太麻烦!”
“你一直对这些东西比较敏感,就算是聘请你为我帮忙吧。”
“放心,等咱们赚了大钱,我给你买糖吃!”
一家人听得直撇嘴,目光不由得瞟了过来。
栾红缨仿佛充耳不闻,淡然的端起一杯茶水,面无表情的喝了一口。
“好呀。”
徐小芷抿嘴一笑,随口敷衍了一句。女性的温柔展露无异,只当他是在闹孩子气。可是,说完之后,心里微微一动,不由得想起他之前对自己说过的话。
一场巨变即将到来。
只是,究竟是什么样的变故,能让半死不活的下乡知青们活过来,甚至癫狂到买什么聪明汤补脑子呢?
怕是原本就没脑子的才会做这样的傻事吧……
晚上,回到自己家中。
听完徐小芷的描述,余华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一阵嗤笑,甚至连头都懒得抬,更不想跟她讨论如此不着调的事情。只是随手指了指隔壁院子,那里正是赵瑜、刁青松和许万年三位男知青同志的家。
几个月前,每天晚上这个点儿,他们这些精力旺盛的家伙都会自己制作棋盘,用木头疙瘩刻棋子,半宿半宿的下象棋。
可今日,早无声无息,安静得跟个坟墓似的了。
挖了一天的地,明天一大早还要套上缰绳拉耧,他们累得怕是连指头都懒得动了,还点灯熬夜学习呢!
有那闲钱,买几颗鸡蛋补补身体它不香吗?
这个王秀才呀,总是干些异想天开的事情呢!
被浓重的夜色簇拥着,繁忙一天的村子很快便陷入酣眠。又在鸡鸣五更之时,猛然惊醒,一行一行的社员仿佛蚂蚁出洞,蜿蜒着向农田里赶去。
耩麦子需要用到一种名叫耧的农具,那玩意儿跟现在播种花生的独腿儿用具十分相似。不过,它的制作却复杂的多了,全是用上好的木料,然后以隼牟结构拼接而成。看上去,像是一个放大了无数倍的笙。
下面带着三个齿儿,半像犁子半像耙。所以,拉起来是很沉重的,一般要套上老黄牛。
可大队里的耕牛实在是太金贵了,想要全部依靠它们把麦子耩上,必定会耽误农时。于是,大家伙儿便发挥主观能动性,三两个小伙子一起套上缰绳,充当老黄牛的角色,吭哧吭哧的拉耧。
扶耧和拉耧一个是技术活,需要上了年纪的老人掌把式;一个是体力活,非身强力壮的干不了。
这种情况下,女同志自然要靠边站了。
毕竟,当初徐小芷扶个犁子都差点被牛给踢死,可没人再敢让这些姑奶奶们尝试了。
不过,女同志肯定也不会闲着。
麦子耩上之后,为了保墒,必须用一个大号拖把似的东西抿一下。而那玩意儿一般是绑着成堆的枯树枝制成的,用木棍夹住,硬生生在地里拖拽。
实际上,并不比拉耧轻松多少……
大家伙儿互相嘲笑着把绳子套在肩膀上,卖力的在黄土地里耕耘。生来就是农村人还好,心里没有野望,倒是还能用日出而作日落而歌的田园生活来安慰自己。
一帮子知青心里就痛苦多了。
赵瑜、刁青松和许万年肩膀头上的皮肤太嫩,还没有磨出老茧,有点吃不住劲儿,只能用胳膊肘着缰绳卖力的前进。累得身体前倾着,勾头耷脑,汗珠子顺着满是尘土的脸颊滚滚滑落。
早忘记自己是个读书人了,恍惚间只感觉自己是一头刚投胎的老黄牛,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盲目的走着。
正在这时,突然有一道身影从远处的小路上跑了过来,不知道是不是过于激动,步子踉踉跄跄的,好几次都差点摔倒。可手中始终举着一张报纸,仿佛那是一面旗帜,迎着风哗啦啦作响,却始终不曾放下。
“喜讯,喜讯!”
陈卫红呛了一嘴沙子,却不管不顾的吼道:“《搞好大学招生是全国人民的希望》《搞好大学招生是全国人民的希望》《搞好大学招生是全国人民的希望》啊!”
这人一连重复了三次,跟个傻子似的来到近前,把手里的报纸展开,抖得噼啪作响,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
大家伙儿停下手里的活儿,一个个扭头望了过来,脸上满是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