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城东北方不远处便是怀柔县城,这只是顺天府辖下的一个小县而已,并不起眼。不过今天要是有人来到此处,必然会发现这裏的不寻常,因为只要你靠近县城,那就会有拿着各样兵器的军士将你“请”进县里,然后就出不来了。
唐枫带了人马离开北京往东北而去,可他却在行了不到半天后就停下了脚步。各省派出的援军,他依旧让这些人继续赶向辽东,而他自己则率剩下的数万三大营精兵留在了怀柔县城。那县里的县令等官员对此很是不解,但唐枫却也没有向他们解释的必要,只是让他们安抚好百姓,保证他们的正常生活。不过这怀柔县城五里之内,已经只许进不许出,完全与外界隔绝了开来。
在驻军三日后的清晨,一只灰白色的信鸽扑棱着翅膀出现在了县城的上空,在天上回旋了一周后,它便发现了目标,然后一振翅膀,直直地往原来的县衙门冲了过去。
很快地,一封装在竹筒里的密信就出现在了唐枫的案头。看完锦衣密探们的密报之后,唐枫的嘴角露出了讥诮而又带着狠辣的笑意:“他们果然开始不老实了,看来我的防备没有多余啊。既然他们不想安稳地过日子,我就成全他们。”
说着唐枫快步出了大堂,对守在外面的亲衞下令道:“传我之令,大军调头回京。有人在京城里图谋不轨,要乱我大明社稷!”一言既出,整支已经休息了几日的三大营官军就很快地调动了起来,重新集结,然后回头向北京城挺进。
此时,在北京城中,是一派山雨欲来的压抑。众官员急急地往皇宫而去,却忘记了一点,现在宫门已经落锁,便是皇帝的圣旨都不能打开,这让他们只能在宫门外等候,等着天明见了皇帝,然后再走下一步。
天一亮,群臣就拥进了宫去,那些守宫门的禁军想要阻拦,全被这些仿佛打了鸡血般亢奋的大人们给推开了。这些禁军还是原来的人马,可不敢真与这些朝中大臣起什么冲突,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闯进了皇宫。
“太后,臣等前来救驾!”在来到后宫,见到年幼的正元皇帝的时候,群臣立刻就跪下说道:“安国公唐枫虽为人臣,却欺君妄上,实在是天理不容!现在他身在他处,正是我等拨乱反正,为我大明江山社稷尽力的时候。还请陛下能下旨斥其之罪,号令天下臣民共同讨伐此等祸国殃民之徒!”
这一番话说得很是铿锵有力,大义凛然,就连说这话的黄立极都有些被自己感动了。但是眼前的太后却并没有这种感觉,她只感到了阵阵的恐惧。现在这个局面,她很清楚自己已经做不了主了,他们之所以还来见皇帝和自己,只是为了要个名义而已。一旦他们夺权成功,自己和儿子依旧只是这些臣子们的傀儡,或许还比不得唐枫当政时呢。要知道自己儿子的皇位可是唐枫决定的,谁能保证这些人在得权之后会不会重新再选一个皇帝。
但这却并不是最可怕的,太后真正担心的还是在知道京城政局之变后唐枫的反应。要知道他现在可掌握了大明多半的军队啊,这些臣子怎么就没有考虑到他一旦翻脸之后的后果呢?到时候不但这些人会被杀,就连自己和皇帝都可能受到牵连,这可不是她希望看到的。
可是现在却不是她这个太后所能做得了主的了,唯一能做的只有暂且同意这些人的意思,走一步看一步了。所以太后便点头道:“诸位爱卿说得在理。不过,皇帝年幼,哀家又是个妇道人家,对有些事情实在不能做主,所以一切都要仰仗各位了。”她只有把一切都推给了众臣,这样或许当唐枫杀回来的时候,还能有个说法。
对太后的这个反应,黄立极他们并不感到意外,他们来此也没有完全让皇帝和太后做主的意思,只要他们能表了态,自己能名正言顺就好了。所以众臣立刻就朝着皇帝磕了个头:“臣等一定不会辜负皇上和太后的重托,还我大明一片朗朗晴空!”
有皇帝的首肯,又内阁在手,这些官员立刻就掌握了话语权,一道早就草拟好的圣旨即刻颁佈了下去。先是点出唐枫的欺君之罪,然后就是剥夺唐枫的一切职位,让那边的士兵将人给押来受审,同时又下令给京城的其他官员和将领,说明唐枫的罪名,让大家弃暗投明,跟着自己等一起对付唐枫。
在这些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官员们看来,只要自己掌握住了皇帝,有了圣旨在手,就站在了道义的制高点,得道多助下势必能取得胜利。但他们显然小看了这几年来唐枫所做一切的影响力,现在的朝廷早不是当初的那个大明朝廷了,有些约定俗成的看法已经不适合现在这个年代了。
先是那些靠着唐枫才能重新在朝廷里占有一席之地的武将们对他们的说法就是嗤之以鼻。谁都知道一旦唐枫失势,让这些文官们重新掌握大权,武将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这是他们怎么都不希望看到的。所以对文官们所传的话,他们压根就没当回事,反而派了心腹之人赶出城去给唐枫带信了。不过因为对方毕竟是拿了圣旨的,在事情没有出现新的变化之前,这些人还是不会真与之为敌的,只是在旁冷眼旁观。
不过有些人可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了,那就是寻常的北京城里的百姓们。这几年来,大明朝在唐枫的治理下蒸蒸日上的情景可是有目共睹的,百姓们可是将唐枫看成了自己的衣食父母般的敬重。今天朝廷居然宣布说安国公是乱国的贼子,这怎么能让大家信服呢?
就在百姓们暗地了对此表示质疑,认为这一定是朝中出了奸佞,想要自毁长城的时候,另有一个说法也冒了出来,那就是朝中那些想定唐枫之罪的官员中有许多是收受了金人的好处,就象南宋杀岳飞一般地要杀了对金国最大的威胁。
这说法传得有板有眼,好象有人在旁边看到那些大人们收了巨银一般。虽然这说法有着诸多的漏洞,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事情居然就被整个北京城的百姓们传了开来,而且大多数人居然相信了。这可能是那些大人们做梦也不会想到的。
民众的愤慨之情愈演愈烈,已经被那些刚刚还很是欢喜,志得意满的大人们所查知,这下他们可就傻了眼了。此时可不能出现任何的一点疏漏啊,所以他们急忙命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的人前去捉拿散播谣言的人,务必要将这种不利的言论给压下去。
可是五城兵马司的人却是出工不出力,只是敷衍地派了几个人上街走了一趟,完全没有执行这些大人们的意思。因为五城兵马司也是武将系统,他们早就得到上面的关照了,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一定要拖住文官们的脚步,只有这样才能为唐枫的回来打下基础。至于顺天府,本来衙差数量就不够,又有不少人受了家人的影响不肯出力,这就导致一众大人们想要压制言论的方法彻底地失败了。
越来越大的压力压在了他们的身上,那些原来对未来满怀着希望的官员们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他们凑在一起,商议来商议去,却根本没有一个应对的办法,而若是再不能稳住局面,唐枫一旦知道消息杀回来,他们可就真的完了。
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说的就是这些大人们的举动了。他们虽然在政治手腕上比之唐枫更强,但那要建立在皇帝的威信和偏帮上,一旦失去了这座最大的靠山,即便他们有再多的阴谋阳谋,也不过是空想而已。还是那句话,在实力面前,一切阴谋都无济于事。
“这可如何是好?”苦着一张脸,黄立极很是不安地在众人面前踱着步,他的两鬓似乎都生出了大把的白发,这可都是被急出来的啊。可是回答他的却是所有人的一声叹息,到了这个份上,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