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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伸出手,高高的抬起。
迎着月光,我看着自己的手。
正是油桐花开的季节,这半山的油桐花的香味很浓,可是仔细去闻,也还是能闻到这满地的血腥气。
断肠崖,人断肠,回首两茫茫……
我收回手,没在看地上的尸体,穿过油桐花林,慢慢的往山下走。
走了一会儿,我听到了马儿呲鼻的声音,拴在树上的马儿,已经把周围的嫩草全都吃光了,正在卖力的去啃绑着自己的绳子。看到我回来,很不满意的蹬蹬腿,冲我打了两个响鼻。
我走过去,解开马绳,扶了两下马鬃,翻身跃上马背。
坐在马上,我又回头看了一眼。
月色皎皎,半山花树银洒。
我把手轻轻的按在衣兜上。
这里面放着两样东西,一个是用手帕包着一颗淡红色的破碎珠子,另一个,是一根刻满了符咒的桃木符钉。
我的眼眶一下子又湿了。
“走了阿晧,姐姐,带你回家。”
我轻轻的拍一拍口袋,在心里小声的嘀咕了一句。虽然手腕上的羽印已经消失,但我相信,小阿晧,她能听见。
“马儿,我们走吧。”我轻碰马肚。小马托着我,慢慢悠悠的往山下走。
马蹄滴答,不紧不慢。
下了山之后,马儿似乎也想畅快一番,带着我扬蹄狂跑。
一路奔腾,很快就回到了县上主街。我先去把马还了,付过钱,往临山居走。
是夜。
戏园子门口,早已经点起了长长的红灯笼。
喜庆红色小灯笼从高高的角楼房檐,一直垂到地面上,将半条街映的红火通透。
街上人来人往,卖吃食的,卖杂货的……
穿着布褂的姑娘们在摊位前挑挑拣拣。
而今晚的戏台子上,正唱着经典的【霸王别姬】,戏坛子上的虞姬正在唱着: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忧闷舞婆娑。嬴秦无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旺一刹那,宽心饮酒宝帐坐……
这是霸王别姬中,比较经典的唱段。
不管是烟溪镇还是临山县,好像所有的戏客,喜欢听这一段。
他们会要上一杯茶,点些瓜子花生,瞌睡着眼睛,听着戏台子上的恩恩怨怨,随手剥一颗花生扔进嘴里。慢慢的嚼上几下,在犹意未尽的点点头,就好像,真的身临其境,从中品懂了人生一样。
可是。
那些,都只是戏而已阿。
真正的人生,其实,一眨眼,也就到了尽头。
我突然想起,想起很久前看过的一句诗:后会不知何处是,烟浪远,暮云重。
每天的云卷云舒看似相同,可其实,昨天的那片云,其实早已过去了。
我就站在戏园子门口,静静的,听完了这段霸王别姬。
看着这个我唱了好久的戏院,听着戏子在台上,唱着我经常唱的曲子,恍惚间就在想,我究竟,是不是真的喜欢唱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