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陈娇娘”之死,便不可避免联想到费尽心思谋杀她的孙鞅与……楚沧月。
陈白起心中倏地一紧,眸色忽黯忽明,掩下的睫毛投下两片阴影。
“兄长,你……可怎生不说话了?”那个灰扑扑的小弟悲喜交加地哭了许久,却久久等不到陈白起开口劝慰,心中一跳,连忙抬起头来,紧张兮兮地问道。
那一双乌黑乌黑的大眼流露着最纯稚的濡慕之情,充斥着害怕与担忧,还有浓浓的……不安。
陈白起回过神来,低下头凝注着他,一张不知多久没洗的小脸如今这一哭,竖竖条条地冲刷下来,倒更像一只被遗弃的可怜小花猫了,她忍不住,伸手擦拭着他脸上的泪,抿唇轻笑了一下。
“咳,可……可有水?”
她的声音一出,便完全哑住了,吐出的字眼干干地,跟垂垂老矣的声音一样十分难听。
陈白起下意识皱眉,这陈焕仙的声音原不该是这样的吧,应当是生病所导致的才对。
“哦哦,牧儿立即去给兄长舀水。”
“小花猫”从不曾见过自家兄长有如此温柔亲和的神色,一时被她温柔亲昵的动作给弄羞红了脸,他不自在地避了避,连忙自己抡着袖子擦眼泪,那被泪水冲刷过的乌黑大眼一亮,像泡在水中的宝珠一样,明亮而清澈。
不待陈白起反应,他抡着小短腿一溜烟地朝外跑去了。
陈白起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陈白起仍旧是维持着原姿势靠在床头,在“小花猫”去打水期间,她趁机将她未来要生活的环境看了一遍,顿时只觉,英雄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家徒四壁”形容的是什么样,这家里便是怎么样的。
看得出来,这个叫陈焕仙的一家,当真是穷得叮当响。
这不过七八坪的小房子内,只有一张床,床上有一张蹂躏得皱巴巴的脏臭薄被,什么家具摆设都没有,床是两块木板搭成的,上面铺着干燥的茅草,墙角边有七八个破破烂烂的大小罐子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些什么。
这破裂土墙的房(土墙是用粘土和稻草或稻草、石灰和泥土的混合料夯实而成的简陋墙),稀疏的茅草顶,怕是下雨刮风这屋人便要遭罪了。
“这舀水怎么这么久?”陈白起在床上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却久不见“小花猫”回来,心中纳闷。
她一看这窄小的屋内并无装水的大缸或盛水器皿,他怕是去屋外舀水,但这小孩儿这一走,怕是走了有十几分钟了吧,这舀个水,不至于费这么多时间吧。
陈白起压下眉眼,莫不是遇上麻烦了?
想到这里,陈白起坐不住,她勉强地让自己起身,可这一动,便觉得右腿一阵痉挛的痛。
她痛得脸色发白,嘴唇泛乌,额上布满冷汗,这一看,才发现自己的右腿……至脚裸处朝上整个小腿都包裹着一层黑糊糊的东西,然后外面用着麻布线绳裹得实实的,这布里面透着黑汁与大片干褐色的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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