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计划是打着忠君旗号入宫劝诫齐王,亲忠臣远小人,勤政爱民莫信道术仙丸,重工征民劳役建筑,导致徭役赋税过重,民不聊生。
后他被齐王囚禁后,便又将此事宣扬开去,等时机成熟,他便又“以德报怨”的态度出面替齐王平定四处农民造反,而这时他的名声自然是被推崇到一定的高度了,这时再找个机会将齐王暗杀了,再灭了其嫡庶子,便自然可取而代之。
只是如今齐王死得早了,他不得不变换一番说法。
所以,如果是“朝臣无正臣,内有奸恶”,那他们还得从朝中找一批“奸臣”,这岂不是正中孟尝君的下怀?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正好又有理由排除异己,建立朝中威信。
至于人选,自然是那些保王派,常年与他作对的朝臣大夫。
陈白起算是目瞪口呆地听着苏放张口便是将造反的理由编诌妥了,他充分地理解透了权谋的规则,主公想要理由,好,他便给他一个最恰当最能被大众接受的理由。
平日里看着苏先生一表人材、风度翩翩还算是正直,没想到黑起来那也是令人忘尘莫及的。
这一点,陈白起自认是比不上他的,她的黑厚是基于不歪曲事实本象,顶多根正枝歪罢了。
“这个理由倒是妙,那如此那一**佞在未当众审判处决前,记得叮嘱袁平将人看牢了。”孟尝君煞有其事地交待道。
苏放道:“这事是袁平、苏错与司屠他等负责,主公尽管放心,该要的人一个都逃不了。”
陈白起这时不由得插了句:“一路走来,倒真是辛苦你们了。”
苏放看向她,眸带笑意,亦有欢喜,他道:“主公与焕仙方才是深入虎穴,若非主公敢于冒险,只怕那齐王亦不会如此掉以轻心,令我等事半功倍。”
眼见该了解的事情都谈得差不多了,孟尝君便道:“接下来这里的事情便交给你了……”他看了一眼被重兵抵围在废墟上、左右难艰的姜斐,勾唇道:“活抓姜斐,其余人的去留则由你们自行决定。”
“喏!”
“喏!”
看着不远处城墙上硝烟蹿起,那里还有挥舞着武器砍杀的残兵们,孟尝君一把牵过陈白起,便越过众人而去。
苏放与魏腌看了一眼便去完成主公交待的任务,抓拿姜斐,而姬韫与姒姜则相视一眼,随即跟上,只是他们尾随在后,并没有打扰两人。
自齐湣王即位称王,便觉得原先的宫室与他王号不配,就在即位第四年便大兴土木,在原有宫室外重新建了一大片金碧辉煌的王宫,三代宫室相连,直是层层叠叠望之无边。
孟尝君拉着陈白起跑进宽阔的白玉广场,陈白起脚步跟随,视线不住地打量前方的他,不知他所谓何意,准备带她去何处。
在巍峨灿烂的正殿前两人没有停留,直奔东侧的平榆门前停下,周边双方骑兵正在拼杀,双方步兵戈戟相向,但很明显局势已经一面倒了,属于王城的甲卫溃不成军,只是在负隅顽抗。
而孟尝君他们则沿着四处的打斗、烟火、嘶杀声奔向城楼的阶梯,然后直登城墙上。
此处乃王城最高置处之一,后可观殿堂华宇,前可繁华闹市,两人便并肩站于这血腥权力的最高处,亦是乱世战场最中心处,遥远的彼方是那崩毁的城墙和地平线。
孟尝君放开她,望向天空,那是一片被暮云染得彤红的天空,而更远处却是一片乌云密布,深呼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焕仙,这座城曾埋葬了太多的人的性命,本公不知自己还能活多久,但本公向你承诺,只要我活着一日,便能容你功高盖主!”
陈白起瞳仁一窒,似没料到他忽然会讲这个,也不曾想过他能对她做出这样郑重又不可思议的承诺。
她惊讶地盯着他的侧脸,抚额,风中微凉的手指触上自己温热的额头,那冰凉的触感,令她的那么一刻的不真实变得确定了起来,她放下手,想了想,想笑,却又觉得这种时刻自己该严肃的。
想来该是之前与姜宣的话刺激到了他吧,虽然他由始至终皆从容不迫的将姜宣贬低得一文不值,可实则他内心却也在意姜宣对他的藐视与不赞同。
所以,他要证明给姜宣、沛南山长、赢稷其它人都看看,“陈焕仙”的选择是没错的。
忽然间,陈白起觉得许久之前心底对于系统这种半强迫半无奈认主公所产生的委屈与勉强,在这一刻都消失了。
有时候赶早不如赶巧,也许孟尝君的确有许多问题,可她也并非完美,只要他们主仆是一条心,他愿意信任与依仗她,她便会尽心辅助他,绝无二心。
陈白起收拾好心情后便揶揄道:“主公,这样的宠臣好似最终结局都不太好吧。”
孟尝君转头,见陈白起舒展开来的眉眼,似风、似云、似那令人心中柔软的山川河流,她眼中藏光,总是那般熠熠动人。
“哈哈哈哈……无妨,只要本公在一日便宠你一日,又何需它人置喙。”孟尝君见她这般快活的神色,不由得心底畅快淋漓。
“如此,那便谢主隆恩了。”
陈白起笑着朝孟尝君下揖,孟尝君托起她,两人一对视便一并又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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