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样一位红颜知己相伴,按说该是天下丈夫皆钦羡不已的事。
“玉儿觉得这泊南曲如何?”阴澜芳忽然问。
玉儿迷茫地眨了一下眼睛,一时不明他这话的意思。
仔细辨别他眼中神色,玉儿斟酌地回道:“泊南曲乃阚镇子所写,据闻他做此曲时正值南朝覆灭,他心灰意冷,然而亦是在他人生最低谷时,遇上他了未来夫人,尔后一道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生,只要生机不灭之……总之,玉儿认为此曲十分动听。”
阴欄芳听完却倏地默下神色。
见他久久不讲话,玉儿心下惴惴,问道:“欄芳,你怎么了?”
“今日不弹曲,你且先回去吧。”阴澜芳转身。
玉儿一惊,去拉他:“欄芳,你怎么了?”
阴澜芳避开,只扔下四字:“你且回吧。”
见阴澜芳欲走,玉儿咬着牙,眼中委屈不已,她自有她的傲气,岂是他随意打发的,于是她越前一步,不管不顾地上前拉住他。
“为何?你不愿弹曲便不愿,为何要撵玉儿走?”
这一次,他没有挣开她,却是转头,用一种陌生又冷漠的眼神盯着她。
“你为何要听泊南曲?”
玉儿不懂,慌着道:“澜芳不是最喜欢弹泊南曲吗?”
阴澜芳却笑了,低哑嘲讽的笑声。
“不,我常弹它并非喜欢,而是——厌恶!”
他这人有一个谈不上是缺点还是优点的性子,那便是越厌恶的东西便越要逗自己面对,泊南曲他不喜,却是记忆中最深刻又执着的存在。
他盯着她,将方才收下的阳桐木推回她手中。
“一切都是假的,没有人能够真正的了解另一个人,人生而孤独方是自然。”
玉儿表情一怔,在他越来越沉寂漠然的神色,继而慢慢地开始消散了。
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阴欄芳脑中再度出现。
“不谙世界的单纯热闹你不喜,纯洁无暇的倾心相伴你不喜,你究竟想要什么?”
其实阴欄芳自己也不知道,只是他并不喜欢这些如同木偶一般、设定好没有自我、没有思想,无法与他产生共鸣的人。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一切顺理成章得让人怀疑,于是从她们身上,他看到更多的是虚芜与假情。
那道声音沉默了一下,方道:“我懂了。”
——
不知过了多久,阴欄芳再度“醒”来,他已经不记得了之前的事情了,醒来之后只觉得周围的环境十分陌生,而他不该在这种地方。
他身站在一处黑暗,被关在一个宽敞的牢笼内,他背后是一堵厚墙,其余三面皆用铁栏围起。
不远处墙壁上有一盏虚弱的避灯,灯下模糊洒出一片光亮,只见一个浑身是血、不知是男是女的人被绑着双手吊挂在那里,不知生死。
这个空间像死一般寂静,黑暗、阴凉,仿佛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再无其它活着的东西。
阴澜芳动了动,发现他身上并没有束缚、也没有伤痕,他不知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他却知道他不想被一直囚在这样一个地方,他必须要出去。
可他试了试,却发现他无法出去,摸遍身上下,也没有任何可以防身之物。
迟疑了一下,他出声问那个被吊起的那人:“这是哪里?”
那人的头无力地耷拉着,他并不知道他她是生是死,只是试着问一声。
等了一会儿,那人动了一下,然后在阴澜芳看来简直可以说是龟速般缓慢地抬起了头。
原来还活着。
而在那人抬头那一秒,阴澜芳忽略了他她那张血污的脸,却先一步是被她那一双像雪洗一般的眼睛钉住了。
那双漆黑而冷静的眼睛不温不凉,如此轻描淡写,哪怕眼角染着血斑,依旧泯灭一切的干净。
“滚。”
阴欄芳怔忡了一下。
这双难得能让他感觉到舒服眼睛的主人……方才是不是不客地对他说了一个“滚”字?
……他这是被骂了吗?
从来没被人这样直白骂过的阴澜芳抿了一下嘴角,心底不大高兴,也不愿再搭理他她了。
可是当他尝试着在牢笼内再走一圈,却发现根本走不出去,于是他又转回来。
他深吸一口气,压抑着情绪,再次问道:“这是哪里?你若愿告知,我便救你下来。”
前头一句那人毫无反应,最后一句却令他她有了反应。
那人再次抬头,大半张脸被沾血的乱发遮住,一时辨不清是男是女,但阴澜芳却忽然觉得他她或许是个姑子。
因他的想法,那人在细微处有了些许变化,身上中性的部分开始女性化起来,当然这一切因光线昏暗阴澜芳始终不曾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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