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看向旦族老,欲言又止,似在询问又似在辩证真假,而乾族老却没有给任何人回避侥幸的机会,直接冷酷道:“人无完人,事已至此,又何必自欺欺人。吾巫族管教不严,既出现了叛族之肖小之辈,便亦敢承受其后果,我巫族虽一身傲骨不假,却不傲慢软弱,吾族信念,永世不朽!”
他声音不重,却震人聩耳,令巫族的人一下便重振了精神,不再迷茫失落。
不错,即便是他们巫族中亦不免会出现一些害群之马,人心叵测,若真是叛了心,即便是族人又如何,只要他们信念不变,如铁一般坚持如一,便不畏惧任何背叛与阴谋诡计。
白马子啻拍掌,他看着如顽石一般冷硬的乾族老,字字温柔:“不愧是乾族老啊,半分不见动摇,哪怕被身边信任的族人背叛,甚好、甚好!”
他变脸却是一瞬的,他仍旧是笑得纯洁无暇,但眼底的认真与森然却半分不曾褪减:“孤瞧着此处风水倒是甚好,不遑于当年的封魔山,不如,今日便请巫族的诸位在此……永世休眠,可否?”
白马子啻慵懒地举起一只手,朝后招了招,早已等待多时的李信便抡起胳膊扭了扭上前,那半面修罗半面俊枭的面容噙着杀意的狞笑,他松着筋骨,像是在正式大战之前蓄备足够的力量。
“忍耐了这么久,在民间,在朝堂,在皇室,乃至整个南诏国,尔等本该匍匐在主人脚边的家奴却当了奸臣贼子,如今也该是时候拨乱反正了,虽然还差些人,没能将你们巫族在此一网打尽,可光是让你们巫族一下损失了十位族老,便已经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了,哈哈哈哈——”
“口气倒是猖狂,只是不知你手上功夫是否与口气相匹配。”这时一位模样俊朗的男子越众而出,与李信对擂。
他神色冷淡如月,长袍顺地,干净如雪山暮境。
“巫长庭?”看到他,李信长剑矗地,支撑着身子,他看他的眼神是带着一种咬牙切齿的熟悉的,不带半分缓和之意,全是敌对的凶恶之气,他讽刺道:“前些日子你接了你老子的位,如今在南诏国翻云覆雨,可惜好景不长了,事到如今,你倒是直接挺身而出,不再掩饰你巫族人的身份了。”
巫长庭温和道:“我本就没打算隐瞒,我以巫族为荣,即便是待在南诏国的朝堂,亦是不改姓名光明正大,不显半分畏缩自惭,倒是李信你,假意投靠吾巫族,忍辱负重多年,可还能记起你宋氏忠君家风与谦逊清廉?”
巫长庭的话便像是一柄软刀子,一点一寸地割着李信的肉,想当初朝堂派系争锋,巫族独横霸道,若忠于白马皇室便会被斩尽杀绝,他为了能够留下,只能选择同流合污。
这些年来,他所做所行之事便如同走狗般可耻,陷害忠良、残杀皇室、结党营私,甚至这半张脸亦是为了取得巫族党派信任而特地使下的苦肉计,这些事或许等他在白马子啻面前杀光了所有巫族人,将功赎罪后还算一件功绩,可如今被巫族人当众提起,那便妥妥的就是在羞辱他。
“巫长庭,你可知,我有多少次想将你杀死?”李信低沉着嗓音,像地狱恶犬的呼噜低鸣威胁着扑杀前的威胁,透着浓浓的杀意。
巫长庭没看他,从一开始他的注意力更多的是放在白马子啻身上,因为不了解,因为有所忌惮,但对于李信的话他还是做出了回应。
“能杀,你早就动手了,迟迟到今日才敢当面讲出来……”他悠悠的目光终于放在他身上,但那一刻,却重愈千金,仿似能令李信浑身骨头都痛了起来。
“李信啊,到现在……你依旧不过是在狗仗人势罢了。”
“狗仗人势”四字就像尖锐的针倏地刺入李信的耳膜,将他的脑神经一下刺激得爆炸了,他双眼轰地一下赤红,像吃人一样。
“巫、长、庭!你找死!”
他长剑刺溜地划过冰面,激起冰榍键飞,彪悍的身影却有着无与伦比的敏捷速度,如雏燕般轻盈落在了巫长庭头顶……
与他的速度与身形相反是他挥剑的力度,嘶嘶破风斩浪,“刷“的一声,剑尖已及其喉,周边乍起惊呼,长剑已不容迟疑地抹过巫长庭的咽喉……
但本该出现的血溅当场的画面却没有如期发生,只因李信的剑下一秒却突然挥了空,他本来捕杀的猎物化成了虚影消失了。
他瞳仁一窒,落地一瞬,常年游走于生死的警觉性令他感觉背后藏有巨大的危机,他手腕一转动,剑身透着淡淡的寒光,只觉呲地一声听见衣料被长剑切割的声音,但却没有贴肉,反而更强烈的危机感袭上李信的心头。
这是什么?!
“李信,跃。”淡淡的提醒从后方传来,由于是来自于他信任与熟悉的声音,李信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便先一步听令,一跃而起。
而下一秒,在他低头时却惊呆了。
只见他上一秒所在位置从冰底伸出数十条冰棘腾升至半空,再缠裹成网朝中央位置刺射而去,“轰“地一声地面戳穿了个大洞,倘若他方才稍慢一步,只怕现下已被刺成一个血刺猬了。
那一刻,后知后觉自己可能的下场,李信背脊密密麻麻地浮起了一层冷汗。
“倒是幸运,可下一次,你还能避得开?”
巫长庭文雅的嗓音平淡地响起。
他不知何时站在了李信身后不远处,姿态娴雅镇定,好似一直便是站在那里慢慢地颀赏着李信的丑态与诧异,可明明不久之前,李信看见他的时候他并没有出现在那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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