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他忽然从她身上滑倒,她回过神来,立即伸手接住他,却感觉手心一阵湿腻稠粘。
她定睛一看,却发现他全身竟开始冒着血珠,那血从他皮肤毛孔中不断渗出,不过片刻,他竟如同一个血人一般。
陈白起看得触目惊心。
“主公?!”
“主公——”
周围一下闹哄哄的吵噪声覆盖了一切声响,他们如同无头苍蝇一样无措喊叫,哀痛万分。
他们看着相拥的两人,一时想上前,又不知为何拘停了脚步。
陈白起从人群之中抬起了头:“先、先生,这真是……解毒必经之事?”
明明那样多人的声音掺杂其中,但她的声音却极具辨识度,一下无误地传入相伯先生的耳中。
相伯先生望着她顷刻严厉冷然的眼神,本来该答的“当然”,却有些吐不出来了。
他覆下眼眸,像一下失了兴致一般,神色恹恹道:“殒命的解药我方是第一次试出,结果如何,听天由命。”
“你怎么能不知道!?”勋翟气冲冲地回头,他朝相伯先生方气势汹汹走去,南烛第一时间挡在先生身前。
“这个解药是真的,我们再等等。”陈白起沉着脸大声道。
其它人一呆,看向她,面对她像坚石一样不移的眼神,他们之中有人很想反驳或者质问她,明明主公都这样了,她还坚信解药是真的!
但看到主公那痛得发颤,却仍旧紧紧地环在她身上的双臂,一时竟红了眼,无法对她恶言相向。
陈白起由着楚沧月靠在她身上,她不动不移,将自己当成一截树桩,忍耐着了半天,终于见他慢慢平静下来。
她再一探,细察了许久,一直紧绷的脸才松缓下来。
“他的毒……解了。”
她的话就像一个开关,一下将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住了。
他们似不敢相信一样,问道:“毒……解了?”
“嗯。”陈白起肯定地颔首。
勋翟倏地冲过来:“真的解了?”
他眼中的光简直能刺人。
“若不信,你自可等楚王醒后再问,眼下你们先带着他去换一身衣服,我这边有话想问一下相伯先生。”陈白起将已经昏迷的楚沧月推给了勋翟。
勋翟手慌脚乱地接过,一面控制不住表情颀喜若狂,一面又后知后觉听到她说要与相伯先生他们独处。
勋翟扶着主公,对此犹疑了一下。
“若将军不信任小女,自可留人在场监视。”她道。
他闻言脸上顿时划过一丝不自在,道:“不必了,陈女郎……多次相助于主公与我等,我自是信你。”
陈白起脸上这才露出一丝放松的微笑:“那便多谢了。”
勋翟抱着主公走出两步,忽然又顿住。
“陈女郎,主公……醒来定是想第一个见你,望你能快些。“
她与主公之间的事,他们虽说知道的不多,也没有看得多明白,但主公对她的在意是摆在明面上的,这么多年来,这还是主公第一次这样主动亲近一名姑子,以往他的不近女声就好像是为了等待一个像她一样的女子出现在他生命中。
他不该再被辜负的。
陈白起神色有片刻停滞,但很快她便恢复成若无其事,她温声又坚定道:“将军说笑了,小女是有未婚夫的人,与楚王也并非你以为的那种关系。”
勋翟也想起了他那头顶仿佛有些绿的谢弟,顿时愧疚地叹息一声,什么也没再说了。
自古忠义两难全啊……
待勋翟带着人走后,她掉转过头,神情一下变得严肃起来,她上前一把抓过相伯先生的手。
“别出声,你们跟我走。”
由于陈白起已被楚国的人默认为友方,所以他们一路行走,皆不曾遇上阻挠盘问。
相伯先生完全没有料到她会来这一出,不由得地奇道:“你这是……”
“殒命的毒既已解,我们也该离开了。”
相伯先生听出她的言下之意,惊喜道:“你与我一道?”
能不一道吗?
她要的东西还在他身上。
经此一事,如果继续跟在楚沧月的身边,他是不会再给机会让她接近相伯先生的。
跟在身后一头雾水的南烛不解地探伸过头,问道:“不是,为什么要逃?既然毒都解了,楚王自该信守承诺,放我们大大方地离开啊。”
陈白起闻言白了他一眼:“你先生弄了今天这样一出,你以为楚国那边还会这样轻易放你们离开?”
不扒掉你们一层皮来补偿他们主公受的罪,他们怎会善罢甘休!
听见她话的相伯先生:“……”
陈白起又问相伯先生:“想来解毒过程不至于如此惨烈吧,你做了什么?”
她想起了殒命解药前标注的“粗制”二字,当时她只以为是先生第一次炼制,难勉手法不准,药物份量达不到精准的程度,但解毒之效并不多大影响,如今想来,她可能太小看这个“粗制”的内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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