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郢衣与所有巫族一般对南诏国的人厌恶至极,他想到了陈白起与孟尝君之间的交易,道:“圣主,不能放了他们,此次秦国抓获的商人中定亦有南诏国的密探!”
“郢衣,此事我自有主张,我会完成与孟尝君的承诺,将人救出,但之后的事则由我们自行把握,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
她不可能放弃这次拉孟尝君入伙的绝佳机会,她若料得没错,这一次秦国发生的事情已经远超过众人想象的程度,如冰山只露出水面的一角,底下是何模样谁也无法估计。
她或许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慢慢积累财富与拓宽商脉为秦国囤攒日渐消瘦的国库,但如果能得孟尝君的襄助,往后征途霸业的起始资金便算是妥了。
谢郢衣听完她的话,便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左、右相自各城巡游回来了没有?”陈白起问。
“还没有,听说遇上些事在半途耽搁了,途中又有新的谣言兴起,说是赵国的相国后卿一登极王位,第一时间便会西出进犯函谷关,于是左、右相在处理源头,倒是逮捕的东商都将押送回咸阳了。”谢郢衣回道。
陈白起慎重道:“郢衣,派一批人严密盯紧这些押送的队伍,一定要让他们顺利地将所有人带回咸阳。”
谢郢衣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你怀疑除了孟尝君,还有别的人想插手此事?”
她只是心中隐约感到有些不安,她道:“有备无患,总之这些人不能落在别人的手里。”
谢郢衣颔首,向她保证:“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安排好的。”
——
翌日,陈白起卯时便入了宫,还带了些有趣的小玩意儿来哄被她冷落了许久的小主公,宫正以为阿乖大半个月没有见到“陈芮”,或许会对她有些生疏,但没有想到小乖一看到她,便是瘪嘴一嚎,都不许别人碰她,非要让“陈芮”抱。
他见此一面心塞一面也是满心无奈,既然“陈芮”来了,他也没再继续守着阿乖,告退去处理其它事务了。
小乖待其它人都挺公平,但只要“陈芮”在,他就整颗心都偏了,就跟见着亲娘一样,亲近得不得了。
陈白起从宫人手中熟捻地抱起小乖,这狡猾的小家伙见她抱着他了,便啾起湿辘辘的嘴啃了她两口,也不忙哭了,咯咯地得逞在笑。
陈白起也笑着,不甘示弱地也香了他好几口,当这软甜的乳香味道从小家伙身上传来时,就挺治愈人的。
她从袖兜内掏出一个精巧的羊皮拨浪鼓搁在他的小手上,然后抓着他肥嘟嘟的小手,教他怎么玩。
小乖得了新玩具,葡萄大眼张大,好奇地看着拨浪鼓一开始倒是规矩地玩着,但之后就是又甩又咬又抓。
给孩子玩的东西陈白起自然有好好地清洗过,这拨浪鼓在做好之后她用开水煮过一遍,又用酒擦拭过一遍,上面也没漆什么别的颜料,倒不怕他上嘴啃硬木。
她用修剪圆润的指尖轻轻地戳了他被养得肥嫩的小脸一下。
他永远都会亲近她,也永远都不会背离她,这不是因为感情好这种虚无缥缈随时会变的原因,而是因为他体内流着她的血,她身上的巫妖王血脉霸道强横,这意味着他以后将会与所有的巫族一样,与她有着天然的血脉亲缘联系。
所以无论谁想从中作梗,在她的背后造谣离间他们,她都不担心,因为小乖的心永远都只会向于她。
“小乖,这世上没有谁的关系会比我与你更亲近了,你我君臣,但亦是血脉从属,所以我会忠于你,你亦不会背叛我。”她朝他微微笑着,低声喃喃道。
小乖流了口水,他听她在讲话,也不玩拨浪鼓了,抓着她戳脸的手指便往嘴里送。
“傅傅——”
他喊她。
“傅傅……”
“嗯?长牙了?”
感觉到他的牙床尖利了些,她拨开他嘴皮一看,一排肉床冒有些白尖,倒是长了两颗。
“我们小乖长大了呀,看来不用一直喝奶吃米糊糊,很快就能吃肉肉了。”她笑逗着他。
他也听不懂,手脚并用,抱上她的肩膀,脸上撞上,便朝着她细白的脸颊一口啃下去。
他咬的力道不大,但是全是口水。
这孩子牙痒,却总想啃她。
陈白起扒下他,无奈道:“我还是给你做个磨牙棒吧。”
她也没有养过其它孩子,也不知道这种时候该怎么做,只是觉得与其让他逮着机会便咬她,不如去啃别的东西磨牙吧。
其它宫人见他们玩闹在一起,都掩嘴闷笑着。
陈白起留在宫中陪小乖玩了一上午,然后找了个机会见了虚一卢一面。
这人乍看之下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但与他谈起话来,却能感受到这是个不显山不显水的人,说话滴水不漏。
如此有城府的人,在秦国却始终没有听到有什么建树,默默无闻地当着他的都尉,倒也有些奇怪。
她没有让他察觉出什么,问完话便也放了人,却派了人在暗中监视着他的一切举动。
从宫中出来之后,见太傅府上有人来报,孟尝君那边派了人过来,他们没有耍手段,的确将那数百号的死囚与渔民送到了她府前。
要说这些人的身份是没有资格进城的,但一面有孟尝君的符节担保,又加上他们说这些人是要送到太傅府的,于是城卫回禀了上头,得了令便放人入城。
太傅府前来了这么一群人,周围已引来不少人在旁看热闹,指指点点的。
陈白起没有乘车也没有等随从,而是独自一人快速地赶回府邸,她站在一旁,视线看向被送来的这些人,从他们脸上一一掠过,发现并没有她想要找的那个人。
果然啊……
都不在了。
她当初决定突然带走孟尝君除了明面上的原因之外,更主要的是她怕那人的目的是孟尝君,他若是刺客,她既不能杀他,又不能让孟尝君在她面前出事,所以她带走了孟尝君,想试探他究竟想做什么。
若是其目标为秦国,那么他就不该放弃这一次入城的机会。
可如今他没有出现,与他一道的其它人都一并消失了。
她以为,他看懂了她的暗示,会来太傅府找她。
可是,他也没有来。
这恰恰只能说明,他的身份十分特殊,至少不是那种可以与她光明正大见面相认的身份。
陈白起眼神漠漠地注视着空气一处,她发现她好像一直都不太了解他,他是何来历,曾经是个什么样的人,现在他又打算要做什么……
没有见到想见的人,陈白起直接跟送人过来的人说,人数不对,那人一愣,显然没想到当初她在寨子里不是在诈他们,而是真的有清点过人数的。
他有些惴惴不安,就怕她会暴起揍人,便赶紧解释:“那十几人杀了守卫,不知何时给跑了,这我们也派人四处找了,可却没有半点线索……”
陈白起挥了挥手:“带走吧。”她没有生气,反而一脸温和怡人道:“我与贵主孟尝君已把手言欢,化敌为友,这等小事自不会过多计较,只是这些人我这边也待不下,原招他们过来看一眼也只是为了确认他们是否顺利离开了寨子,是以这些人还是由孟尝君自行安置吧。”
让人将他们带走,她这边的确也安置不了这些人,再者这些人都是孟尝君真金白银买回来的,她身边没有他们的贩卖官契,也用不了他们。
只是有她参与,这些人应当不会再被孟尝君当死棋一样用处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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