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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人?!”稽婴攀在墙头朝下望,地面燃起的一片火光冲破了暗夜的朦胧,切割出一幕诡怪猎奇的画面,他神色愕然,只觉头脑一阵一阵地晕涨:“这些,不是中原人吧……”
另一边,陈白起霜覆眼睫,漆黑眼眸凝聚成针,当清晰地听到城楼之下一片此起彼伏的怪叫声,似极近又似近远,不可琢磨的声音如同夜间令人不安的风声鹤唳,回荡在整个城门外,亦如一道划过石面摩擦的利剑,让人无法躲避,尖锐头痛感染着在场的每个人。
——是南诏国的暗萨!
陈白起慢步朝前几步,一掌按在冰冷的石面上,来的竟是暗萨啊。
她之前没有神机妙算地预料到来的会具体是哪些人,她猜过可能是周王朝的兵马,也有可能是别的趁火打劫的君侯国,但来的却是南诏国。
当初她的猜测果然应验了,南诏国与洛阳周朝果然连成一气。
暗萨是白马子啻的亲随,一派不会派遣为冲锋部队,既然是他们过来支援攻城计,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
陈白起倏地转过头,城墙之上的冷冽寒风吹起她腰峰上的墨发飞扬,她像是狂风巨浪中的一根定海神针一般矗立无撼,她对稽婴道:“你快回城,城门口我来守!”
稽婴回过神,从下方拉回视线,不明所以地看向了她:“怎么了?”
他敏锐地捕捉到她此时的神色不对劲,但又不知她为何会突然变成这样,如是因为下方的那些人倒不置于吧,她之前一个人血洗整座王宫的叛军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光这些人会让她感到威胁?
陈白起对他如实道:“估计有一个不太好对付的人即将要来了,你若继续待在这里,我后期可能会顾不上你。”
她说的是实话。
“你怎么会知道……”他顿了一下,话锋一转,却道:“那让你觉得自顾不暇的人……你认识?”他说完,便抿紧了唇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陈白起却没耐心继续跟他解释这些,她冷下几度声调:“稽婴,你走不走?”
稽婴听她这么不客气地直呼他姓名,面上浮起一丝讥怒,一口回绝:“不、走。”
陈白起气笑了,她淡声道:“好,你要找死我随便你。”
此时噪音越来越聒躁刺耳,稽婴终是忍不住捂耳,不止是他,守城的将士都觉得头痛欲裂,就像有一条虫子钻进了他们的耳朵里,不断地翻江倒海、兴风作浪。
陈白起一步跃上箭垛,解开肩上御寒的厚重裘披扔在一旁,她视力极力放远,在一片茫茫原野之上巡视审度。
野色埋光暗尘土,咚咚夜漏严军踏,她终于捕捉到了逐渐逼近的隆隆滚烟尘土,不得不说敌方的攻势一波接一波给守城的将士们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她眸色微沉,如屹妄岳山之势握起一剑,蹬身而起,身影踏云乘风掠于半空,宽大的袖袍与衣摆猎猎如紫翼扬开,臂长就地一划。
一条半尺有余的深壑界限在城门前划出,寒雾骤起,冽风劲,受惊的马匹纵脱羁辔,她声如冬雷震震传遍四野苍岭:“以此为界,跨入者杀无赦!”
所有人一时都滞停住,城楼下的一众惊栗地仰头看着上方之人。
暗萨在她那一剑挥来时,已事先察觉到了那股寒意渗骨的危险,停止了怪叫扰敌,甚至他们第一时间从钢索上跳下,一声口哨招来马匹翻个跟头蹲立于马背上。
如今上空独立风中的少女,她拢三千墨发束于头顶,精致的眉眼尽现,如寒径雪中的末经人事的纯澈无瑕的精灵,更似那千山灭绝无情无心的雪女,戾风一起百草折,无人还迹。
暗萨虽不认得“陈芮”何许人,却是认得“白马子芮”的。
“公、公主?”
他们扭动脖子,双眼瞪直,朝上惊叫了一声。
陈白起对于这个称呼、或者说对他们认出她来,并没有多余的情绪反应,她淡淡瞥扫一眼,超脱于六度之外。
他们十分意外会在这种场景下遇到她,且看她如今对秦军维护姿态与方才当众放掷的狠话,很明显哪怕认出他们,她仍是坚定不移站在敌方的那边,一时之间暗萨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关于她的事,在南诏国如今已是一个不可提的禁忌的话题,自那一日从归墟王与公主两人彻底决裂之后,便没人敢在王面前再提起“白马子芮”这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