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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郢衣从内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他有一条腿陂着,小跑起来便控制不住身形,他肩头的披衣因过于前倾的动作而从身后滑落拖地。
弱不堪风的瘦长身躯就着一身细绸细布的湛清宽袍,那水质般滑顺的布料乃陈白起特地为他定制的,独此一家,他墨发披散一身,如风中飘零的残蝶,一把扑上前从后抱住了她。
许久不见光明,只适应黑暗环境的眼睛此刻看什么都是朦胧虚影一片,那扑簌掉落的光让他有些难受。
他低偏过头,半敛的睫毛魏巍颤颤地抖动,唇色青白,有种玉碎的脆弱之感。
她没走!
他心中狂喜。
她还一直等在院中。
“我反悔了。”
他双臂用力,颤着细微无措的声音,却发狠地对她喃喃道。
“我变成如今这般鬼样子,死不了又活不下去,你当我无耻亦好卑鄙亦罢,我绝不解除你我的婚约,我死后成鬼亦要挂上你陈白起夫君之名,你……你莫要负了我。”
陈白起被他雪松一般清凉的气息笼罩着,那丝丝冰滑的发丝飘落在她身上,他弯腰枕在她颈窝处,她想转过身来,却被他抗拒地抱紧。
哪怕都这样了,还是不想让她看到他的样子。
她无奈,只好继续背对着他。
她问他:“当真?不后悔?”
谢郢衣早被自我的反复折磨得精神不稳,再被她如今故意一激更是理智全失,此刻在他心中的憎欲占了上风,自是一腔奋勇,绝不回头。
“我不后悔。”
连看都不敢让她看一眼的人,也就这种时候嘴硬得紧了。
陈白起低眸一笑。
只是,她却不会再给他反悔的机会了。
她收起面上玩味的表情,菱唇一阖一启,用着不用商议、而只是直接与他宣布结果的霸道姿态道。
“那好,三个月后我们便在咸阳城中完成婚事。”
呃?
婚、婚事?
三个月后?
她的话让谢郢衣只觉惊雷晴空一劈,将他电得有些痴愣。
他、他们方才不是在讨论着要解除婚约一事吗?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连成婚的时间地点都定下了?!
等等,他方才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陈白起既是已讲到这种程度,自不会再给谢郢衣反悔犹豫的时间,她趁热打铁提醒他:“谢郢衣,我不逼你,可这是你自己选择走出来的,我只是没有离开一直站在原处迎接了跑过来的你,可你如果还想退缩回去,那么我绝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反悔了。”
谢郢衣这头脑子还没理清楚头绪,但听她这么一说,手却先一步紧攥起她的衣角,只觉整颗心都乱成了一团,他彷徨而犹豫不决。
“……你当真要与我这样的我成婚?”他张了张嘴,自嘲地问她。
“这样与你讲话好似不太有礼节……”
陈白起没急着回他的话,而是握住他环抱在她腰间滚烫如烙铁一般的手心一扯开,然后在他反应不及时已先一步转过身去,她仰起脸,如新蕊绽放的雪白娇嫩,终于与他面对面了。
他看着她,眼神有些发怔。
他脸上有几条爪子留下的细长疤痕,虽说白玉有瑕,但实则却也没有多少影响。
他在她望来的那一双秋水明眸中,仿佛快要溺毙,呼吸一滞,反射性地想要转过头。
但陈白起却先一步捧住了他的脸,不让他退避闪躲开她的视线,她有话要当着他的面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