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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颓垮掉一半的身躯相互支撑着又重新站了起来,像一块块塌软掉的肉坨又重新长了坚硬挺拔的脊骨,那郁暗灰淡的脸在光转下一点一点明亮起来,楚军与巫族交战三次,败绩二次,心中自生忌惮,本打算碾粉了他们的傲气骨头令其束手就擒,而在几近成功之际却被他们此时异与寻常的反应惊到。
他们为何忽然间好像重新找回了自己,肉体的折磨仍旧没有摧毁掉他们的意志,但这遽然的变化不该是毫无缘由的。
回想到方才有人喊着“快看海上”,于是他们也皱眉狐疑回头一看。
只见海面的白浪翻滚着,天空中有三五只海鸥在空中翻飞盘旋,一垄垄的海浪依然向海边涌来,那白沫浪花上绠边似缀着一圈黑边,太远了瞧不仔细,但乍一眼望去会诧以为有人影能够在浪中踏海而来。
这种事……不可能吧?
楚军努力聚焦一看,有些不敢确定是否眼花看错了.
而被逼进穷途末路的巫族却是另一番翻江倒海的汹涌感受。
时间好像停留在这一秒似地,周围的空气都凝固着,但下一秒有什么静止的东西被彻底打破了,他们争先恐后、仿佛从肺腑中爆发出的一道道惊天的喊声:“圣主——”
带着哭腔的尖锐高亢喊声刺痛了楚军的耳膜,他们愕然看回巫族。
什么圣主?
谁的圣主?
天命族巫师中有人不顾现在是什么危险的境地,面青面白却用尽最后一丝巫力施展了瞳术“千里目”,他终于看清楚了,他激动地高声叫嚷着:“还有腾蛇堂主跟谢少主,还有、还有龙悦、闯天、宿百川,他们、他们这些混蛋都一起回来了!”
喜极而泣的哭就这样夺眶而出,他跟旁边同样又哭又笑的巫族一起跳起来,抱在了一块,使劲地捶着对方的背部。
“咳咳,老子身上有伤,你想捶死我啊!”
“谁不是啊!哈哈哈……”
乾族老呆呆地站在那儿,像是不敢相信,却又如此殷切的期盼着:“当、当真是圣主他们来了……”
他年岁大了,自然没有年轻人这般的眼力看得那么远。
天命族的巫师推开同伴,兴奋得脸都涨红了,跟起誓一样的肯定道。
“是真的,我亲眼看到的!”
其它族老也是同样呆滞神色,崖风族老背着气若游丝的阿三,老眼通红,用着嘶哑的嗓子梦呓一样地说过他听:“阿三啊,阿三啊,你快睁开眼来看看,看看咱们一直等着的人真的来了……”
可只剩一口气强撑的阿三始终没有睁开眼睛,但他或许听见了,那干涸焦黑起皮的嘴角微不可见地动了动,似在笑。
远处天边,一只羽翼丰满巨大的鲲鹏与几十只大鸟从海上飞来,它们舒展着身姿俯冲入海,再一个扑楞急遽扬翅,双爪一探抓住了什么,再一纵重新腾飞上空,如同黑云翻墨地向海岸,天边碧空白云,它们乌鸦鸦地由黑点逐渐拉近,展现了全貌的雄英之姿,并带来了一阵卷地飓风。
“上面有人!”
忽地海岸线驻军的楚兵中有人惊呼一声。
大片的黑影从他们头顶掠过,一黑一亮之间,已是飞向了泊港的方向。
它们扇翅停在楚军与巫族一众的头顶,那不断吹过的风声在耳边嗖嗖地吹过,让人耳膜发嗡失聪,随着呼呼的风力失重,他们一会儿控制不住左倾,一块儿右倒,而那深压而来的黑影就像恐怖片,令楚军打了一个哆嗦。
而泊港这边的楚军努力睁大眼睛,看到那鲲鹏上载着人,在光线晃眼下不明显的长链条从上垂落一截,上面挂着一串身影,下一秒,好像一个信号一样,他们同时松开了手,一同急速地从空中跳落——
那一道一道下坠的身影像无所不摧的炮弹一样呯!地一下空降在地面,霎时激起尘土飞扬,强大而狂暴的气流扫荡着周围的一切,前方所站的楚军根本来不及反应,便成排成队地被撞飞仰倒摔了一地。
天边的厚重云铅彻底散开了,金色的太阳照曜下来,这些人从地面为减重而微膝蹲落的位置慢慢站了起来,拔挺而昂立的身姿凌厉异常,锋芒毕露,在他们的身前,玉落一位如神临一般乘风欲去的缥缈轻盈身影。
激荡的风冽冽不止,她所立之地,瞬间撕破了空间,绞杀了一切尘土飞扬,空气如水洗一般清澈透明,那雨后新明如她,她在风中摇曳的鸿衣玄色羽裳,华冠丽服,缥缈飞天,仿佛凝集了全部的光。
她由这些天降之兵簇拥着,神明遗幽,他们身上渡了一圈金边,上方是一群远古基因遗传庞大的飞禽走兽,下面是忠信气恃风雷,殃顽凶。她轻轻一抬眸,压力几近是挫骨扬灰地呼啸而来,如临深渊,风吹过他们被光染著的金甲缕与火红一般的危险的发色,这一幕却是如此的震撼人心。
楚军一众手脚发凉,不知何时竟忘了反应跟动作,直愣愣地盯着那光影轮廓中如同神摹细告,不似人间女子,开口:“在吾之国土上肆意欺凌屠霸,你们问过吾之意见吗?”
那道比在战场之上是如此空荡平静的声音让他们一阵头皮发麻,竟克制不住本能的惧意后退一步。
人跟动物一样,都有着天生对危险的感知,这其中的区别在于,敏感程度,但现下在场离得最近,感受得最受的楚军的接受灵敏程度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