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信息宏大而驳杂，但并非直接的意志，而是一片片的符文，在精神的世界之中缓缓旋动，那些古典的风格充满了深一种刻而简朴的美，让人看过一眼就无法忘记，但扭曲而奇妙的组合方式，却有与少年记忆之中任何的文字都不相同。既不像是字母，也不像是图案……

许久之后，康斯坦丁抽回手掌，将那一片灰褐色的石板轻轻抽离，于是泰瑟博克的尸体立刻灰暗了下去，连同身上的衣物，一起化作一片细微的粉末，这位卓尔的首席法师就此纷扬着，消失在空气之中。再也不被这个世界所关注……

术士晃了晃脑袋，注视着手中微微散发着光泽的石板，奥术的光泽在他的瞳孔之中闪耀，证明这无疑是一件极为强大的魔法物品……

他尝试着启动精神力，魔网回应着他的呼唤，蓝色的光泽在苍白的指尖闪烁，一个法术被吸进了这小小的石片之中，于是一道更加深邃而艳丽的闪光便在其上流转开来……然后，随着空气之中奥术力量的一阵颤抖，远在几百呎之外的战场上，一道莹蓝凭空生成。

尖利的冰锥在地面上犹如活物一般蔓延开来，顷刻之间，便在城墙下拉出一道几十尺长的冰晶墙壁，奥术带来的寒气搅动出狂风，让周围的卓尔战士们连连后退，而在另一侧，蜂拥而至的灰矮人显然要迟钝得多，寒风冻僵了他们的关节，拥挤着从那狭窄的城门隧道之中通过的冲力让他们无法停滞……他们跌撞着，石头一样一头撞上了正在凝结的冰棱……

于是惨叫声接连不断，尖利而堪比钢铁的冰刺从墙体上毫不留情的穿过铠甲的间隙，再将浓稠的血浆凝结成为殷红的冰刃，同时把他们丑陋的面孔封闭在冰晶之中，血红与莹蓝掩映着增长，透露出隐隐的五官，仿佛一件怪异的雕塑。

而空中的康斯坦丁却再次摇了摇头，将眉头深深地皱起——这件物品上附带的力量之强大毋庸置疑，精神与石板连接的刹那，便可以感受到其中的宏大与深邃，甚至仿佛自成一个微型的世界，可是那世界却与康斯坦丁之间却仿佛间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即使他如何努力延伸自己的精神，总是只能被限制在一个小小的角落，不得其门而入。

精神沉寂下来，黑色的火焰和银色的星光在精神的层面之中布展开，康斯坦丁在其中找到了那颗刚刚凝结的星光。试图从这位大法师的记忆之中寻找到有关于这件物品的蛛丝马迹，但是他随即便沮丧的发现，这并没有太多的帮助——

主物质位面的规则，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

在下层界或者说在多元宇宙之中除了主物质位面的任何地方，内层位面也好，外层位面也好，大部分都是意识的投影，是精神的国度，而唯独主物质位面，拥有着实体化的一切，也因为如此，主物质位面的大部分生物，都是灵魂与躯体的结合品，失去其中之一，便会被位面规则所抛弃，这种存在的性质，被某些学者称之为双重本质。

而外层界的生物是没有双重本质的，或者说，它们是躯体和灵魂融为一体地——实际上所有的外层位面原住民都是如此，包括恶魔、魔鬼、元素、天使之类，因为它们原本就是位面规则地具现。有些凡人死后，灵魂坠入下层界，变成恶魔或者魔鬼，表面上看他们是又获得了一副新的躯体，但实际上这副躯体同时也就是灵魂，它们是一体的。

因此，在外层位面康斯坦丁在施展星空的能力时，会直接将大部分的灵魂掠夺进自己的精神世界之中，获得他们的力量，乃至拥有他们与魔网的那种天生的联系……但是在主物质位面，这种力量却要大打折扣。

或者则是因为将一个人的灵魂从肉体之中抽离出来，需要强大的力量，那是灵魂所不能够轻易承受的……虽然这位名为泰瑟博克的黑暗精灵是一位强大的施法者，但也因为如此，他的灵魂产生了强烈的抗拒……当康斯坦丁审视那颗刚刚出现在星空之中的黯淡星辰，从中读取的记忆并不完整，力量也已经接近于消亡——事实上静心思考，康斯坦丁便已经清楚这种情况在之前已经发生过无数次，海顿的那一场乱局，他吸进了大量无辜的牺牲者的灵魂，可其中能够让他得益的部分却寥寥无几，仅仅只是构成了星空之中的细碎天幕。

康斯坦丁叹息了一声。

战斗已经结束，神器也到手了，可是这耗费了一番力气的物件却没有带来想象之中的效果……这种郁闷，实在是令人心痒难搔。就像是……好不容易入手了一台高级电脑，却发现不但使用的并非中文界面，而且层层的界面都带着密码锁，重要的说明书却又损坏了……只能开机打打纸牌。

“老大，灰矮人已经滚蛋了……我们是不是也该走了？”

沙哑的语声在耳边响起，惊醒了胡乱思虑之中的术士，他抬起头——首先注意到脚下纷乱的战场似乎已经进入了一个间歇的平静之中……焦臭与血腥的气息混合在空气之中，残余的火焰在四处噼啪的燃烧着，大片的浓烟弥漫，让城市的下层被笼罩在诡异的蒙胧中，城门处已经成为了一个堪比地狱的血肉之乡，狰狞的尸首与扭曲的金属堆叠在一起，散落的到处都是，几十具骨骸提着武器巡游其中，在偶尔的一两个矮人的尸体上刺戳，直到确认对手已经再无任何生命的迹象。

而汉莎提伦的城门终于被关闭起来，奴隶们被卓尔战士驱赶着奔向城墙，黑暗精灵的蜥蜴骑士们纵横来去，收割着这场战斗之中最后的功勋，而远处，灰矮人的队伍已经开始收拢，如泣如诉的低沉号角声在洞窟之中回荡，似乎在宣泄着战败亡魂的悲哀……

“你干的？”场景的变化让术士有些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睛，然后才转向身边的巫妖：“我都不知道你还这么……有同情心？不是只让你护衞一下我吗？”

“同情心……康斯坦丁阁下，您是掌握了我的灵魂，但是那并不代表，你可以侮辱我作为一个巫妖的品格……同情心那种东西只有那些圣武士之类的……嗯，关于这一点，我们以后再详细谈谈……现在，您的意思是不需要管他们？可是，这不是您先动手的么……”佛萨乌德的灵魂之语中传来了一丝惊讶之意：“我还以为需要帮助这些黑皮干掉那些矮子呢？”

“算了，反正都一样……”巫妖的回答让康斯坦丁愣了愣，随即感觉有些啼笑皆非……大概是自己那一道用来试验威力的冰墙术引起了某些误会，不过也没有什么关系，黑暗精灵们与灰矮人的战争胜负如何，原本就不在他的考虑之中。

“卡恩大师……再次感谢您对于汉莎提伦，以及埃文赫特家族的援助……为了表达对于您的谢意，泽贝玛主母请您一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