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牧师惊讶的张开嘴……她竭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才没有被脱力感压倒……这样一来,自己与同伴们之前的坚持,岂不是毫无意义?
盯着那张在兜帽阴影之中隐藏了一半的面孔,她心中第一个反应,就是面前这个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现在大军加境,守军却在刚刚的一轮内耗中消磨不少,只有凭借城市的优势据守,才能有点希望……可是面前这个人却在轻描淡写的要将城市最大的防御就此放弃……
他说的或许有那么一点点道理,可是……那可是至少近千名的敌人啊!这样的队伍,即使丧失了冲锋的优势,又能有多少的削弱呢?难道他认为可以像是对付那些法师一样,一个个的用箭矢射杀吗?这无疑是个可笑的想法,但当可笑的想法毫不犹豫的被实施时,这举动就只能用疯狂一词来形容……
如果不是他刚刚挽救了自己的性命,那么女牧师恐怕会将之当作敌人……
……
“团长……”脚步声由远及近,一队红龙的佣兵们登上了城头。然后,帕梅拉咯咯笑着,出现在术士的身后:“小主人,人家可是干掉了三个法师哦……夸奖我吧。”她调皮的拥上康斯坦丁的脖子,不过下一刻就被一根蛇一般蔓延而上的绳索拉开了,“看清楚状况再撒娇吧……笨蛋!”欲魔从另一道传送的幻影中显现出来:“将军阁下,城市之中的法师应该已经被消灭完成。”
接踵而至的人物让女牧师有些不知所措,原本聚集起的一点指责的勇气也再次消散了。她后退了两步,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陷入了一个沉默……然后转身踉跄着离去。
康斯坦丁的嘴角拉出一个笑容,这个小小的插曲似乎让他有些放松。
培罗的牧师在三神的信徒之中算是比较开明的一帮子人,除了有些热情过度,并不会象库伯斯特的那群法律狂或者勇者之神海诺尼斯的那些愣头青——当然,信仰决定性格这一点是没有固定的根据的,库伯斯特的牧师也能温和沉默,而培罗的牧师中也有其中也少不免有些异类,比方说那个家伙……
康斯坦丁脑中忽然闪过一个模糊的影子……唔,勉强算是倩影吧。
“那么,你们准备好了吗?接下来的,可是更大的战斗……”
摇了摇头,术士将杂乱的念头驱逐出思维,这个时候,由远及近的号角已经凄厉而嘹亮,马匹隆隆的蹄声带来的震颤让城墙也产生了微微的颤抖,而那些黑色的人与马,此刻都在散发着微微的寒气,夕阳的残光,无力将之驱散。
多一定胜于单,自然界证明了这一点,动物用数量来保证族群。类人智慧体也证明了这一点,他们用聚居来对抗天灾人祸。数量上的优势总是能够让更强大的存在也感觉到震撼,即使是脆弱的人类,当他们铺展着向前移动时,也会产生一种奇异的气势……
如血的夕阳,这一刻也不过是他们的背景而已……术士隐藏兜帽阴影之中的双眼微微眯起,瞳孔之中已经被黑色侵染殆尽。
“是!”
被红色包裹的佣兵们轰然应道,压过了那雷鸣般的蹄声。
红龙原本领队的精锐战士在对抗亚龙的时候损失了一半多,但是此刻在这裏的,可都是见识过眼前这个年轻的团长那深邃的力量的——那一道让亚龙瞬间倒地,几乎将它的脑袋烧成焦炭的雷霆足够说明他的恐怖实力,即使对方总是处在一个和颜悦色的状况下,他们也不可能将之看成是软弱。
更何况他们现在早已不是那些庸庸碌碌之辈……穿在他们身上的龙皮软甲,腰间那种明显闪耀着精金光泽的奇异弯刀,以及刚刚过去不久的,那场痛快淋漓的战斗以及澎湃在血脉之中的,力量的感觉,都足够让这些佣兵对于这位新任的团长大人奉献出一份忠诚,即使面对着潮水般翻涌而来的对手,他们心中的战意,却出奇的有增无减……
或者,是佣兵的本能告诉他们,跟随在这个人身边的人生,一定要比之前在各个城市之间游荡,挣些辛苦钱好得多得多,也完美得多……
应和的咆哮才刚刚响起,就被另一声沉闷的声响压了下去,太阳的光芒也为之一暗……夕阳的光险中,无数黑针一样的羽箭忽然从骑士中升起,遮天蔽日,恍若一道密集的雨幕。
迎面而来的利器破空的尖锐鸣响;嗡鸣掠过战场,好像无数黄蜂忽然振翅飞起,让每一个人都感到脑后一麻。这些箭矢或者没有赤龙的滑轮弓与寒铁箭的组合,那样无坚不摧的力量……不过却胜在数量惊人,它们掠过长长的几百尺,掠过城墙的碉楼,像是雨点一样洒下,劈劈啪啪的声响之中,他们铺散了半个城墙!
不过,雨点只能是雨点,或许会让路人感到濡湿与厌恶,却不会造成太大的麻烦。一大片晶莹的冰块从城楼上升起,凭空凝固,将那些飞扬的箭矢抵挡在半球型的范围之外。
空气之中忽然吹起了一阵风。
事实上,那或者并非是风,而是一种感觉——除了冰墙术的范围,冰块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增长,可是那极度冰冷的感觉却在滚滚发散,浪潮一般向着周围弥散开去!
康斯坦丁愕然回头。
城墙上几个普通的佣兵无声的瘫倒了,这一刻,他们所有的力量似乎都被抽离出身体之外,那种可怕的感受,就像是一块冰,不,是一座宏伟的冰山,沉重而冰寒的从心底之中向着每一条肌肉,每一根神经传递开,让他们的身体迸发出最为原始的恐惧,让他们只能无助的颤抖着,瘫倒在地面上,甚至连自己的口水和尿液都无法控制,而红龙的佣兵们虽然那比他们的表现好些,此刻虽然依旧站着,但是手中收割生命的连射已经停息下来,他们表情严肃,绷紧全身的肌肉,对抗着那种恐惧感。
术士的眉头跳动了一下,冰寒的恐惧对于他来说已经不过是拂面的微风,下层界中的旅行,恶魔领主的馈赠,早就已经将他从凡人的行列之中撷取出来。
他知道这种力量的来源,因此隐藏在兜帽之中的淡金色双眉皱的更紧……他仰起头,看着那个凌空而来的白色身影……
事实上,那已经并非纯洁的白……原本洁白的斗篷已经被猩红的血花渲染,简直像是被鲜血泼溅过一般,即使在夕阳的光泽之中也同样红的刺目,与领间的一点血色映衬,她的面孔此时却显得更加白皙,甚至已经仿佛透明,血管的晕红在其下透出来,与凝固的表情相合,充满了一种凌厉的冷……
“出了什么事?”
康斯坦丁发出一个惊讶的喃喃自语,作为一头优雅的巨兽,这位小姐在战斗中喜欢动用天生的类法术能力和塑能法术,很少会与人近战,但是现在这幅场景,那森森的威压与她脸上的表情,似乎预兆着她随时都会幻化成为巨龙,用龙炎将身边的一切付之一炬……
“碰见了几个……管不住自己下半截的蠢蛋。我倒不是很清楚这些男性的想法,大概是想要尝尝……总之,这些家伙对小女孩子下手了……”西娜菲的声音解答了这个疑惑,女牧师有些脱力的走近康斯坦丁,露出了一个苦笑,“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