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你在这裏放屁!兄弟们,用绷子招呼他!”
一个披着短袍,露出浑身刀疤的家伙大吼,然后从背后拉过重弩……却浑然不知自己已经将多次眷顾的幸运之神从身边一脚踢开。
能够被用来守护这剧场,便说明他们都是精英,每个人都明白法师不好惹,也不能说他们不小心。策略不对。这个距离上使用劲弩攒射,对于一般的法师是足够造成可怕的麻烦的,防御箭矢并非百分之百有效,数量上的优势足够让那能量壁产生些许动摇。而一支箭矢就足够让没有颂咒完成的孱弱法师去见博多拉。
但是他们当然并不了解,那个语声温和,从兜帽阴影下露出半个笑容的年轻人,现在其实并没有多少耐心可言——要知道无论是谁,被一个并没有被自己放在眼中的家伙推到悬崖边缘走了一遭,那种惊险都会刺|激起无穷的恼恨,尤其是在那个罪魁祸首已经逃走的现在,却又碰上了恼人的一堆蚊蝇驱之不散。
“抓住那几个小妞!”如雨般洒下的箭矢根本就没有机会碰到什么便被无形的壁障搅碎,惊愕之余,几个自作聪明且冷静的家伙似乎看到了对方的一点弱点。
但是转眼之间又倒下几十人的事实只能再一次证明:正视自己比正视对手更重要——或者自从离开了幽暗地域之后,就没有再享受过挥舞长鞭凌虐雄性生物的快|感,所以西娜菲玩的格外愉快——积累的压抑爆发时,自然格外的猛烈……精金丝编织的鞭梢回旋飞舞,每到一处,上面的倒刺必然拉起一大片破烂的衣料,鲜血碎皮以及痛不欲生的惨叫。映衬得这位女祭司的笑声更加清脆的如空谷摇铃。
有那么一两个没发出惨叫的也不是比别人幸运——被直接打中了要害,并被撕裂掉一块皮肉的倒霉蛋连惨叫也无能为力,只能是口吐白沫陷入深深地昏迷之中。与之相比,莫名其妙的被一根绳索给绊倒,以及不知为何头脑发热转身冲向自己人的家伙简直是幸运之极。
人群立刻开始后退了。
所谓的黑帮之流,或者高层不乏阴狠毒辣或者英勇无畏之人……不过这些底层的打手,大多不过是宵小鼠辈,得势时凶残勇猛,毫不留情。但他们更擅长的是谨慎的挑选猎物,如果意识到对手拥有超过甚至仅仅是能给其造成麻烦的力量,便会吓得不敢轻举妄动。
然后呢喃成为一片的咒文声稍微给他们鼓起了一点勇气——五个法师谨慎而小心……虽然五对一的局面是拥有绝对的优势的,就算对手是比他们高阶不少的法师也不例外……
可惜在面对眼前这个对手时,这点谨慎还是不够……远远的不够。
火球的爆裂幻化成为了一团灼热的暴风,让周围一时间充满了盛夏的燥热气息和一股子刺鼻的硫磺味道,然后被酸液的腐臭覆盖……却没有造成任何想象之中的伤亡——以念诵咒文者为中心的魔网仿佛调皮的跳动了一下,能量凌乱的向着周围飞动,而这个似乎不经意的动作带来的却是灾难性的后果,所有人凝聚起来的能量在发动之前变成了无法控制的风暴,法师们只能惊恐的看着他们依为臂膀的法术将威力倾泻在自己的身体上!
而这个时候术士所做的,只是厌恶的甩了一下手腕,于是刚刚那个貌似领头者的家伙就手舞足蹈的凌空而起,然后在刚刚开始后退的另一个同伴那里结束了这次短暂的试飞——两个脑袋发出扑哧一声令人寒毛直竖的闷响,白色与红色交织却又泾渭分明的粘稠物从那两个撞成了铁坯一般平整的头盔间隙喷溅出来,将周围一干人等刚刚凝聚起来的勇气彻底的打散干净。
“所有人都给我后退!几位,我是比安卡·巴利,冬银都商会的副会长。”
真正的领袖循例在战局不利的时候姗姗来迟,也循例本着兵不成便礼的规矩喝退手下,不过至少他接下来的发言中还是表现出了足够的理智和礼貌:“虽然并不知道是哪一位用什么样的代价雇傭了你们,但是我相信没有什么事情不可以通过谈判来解决,或者,放弃现在的目的,阁下们会比现在得到的更多一点?”
这家伙梳理的溜光水滑的头发和那身笔挺而华丽的短袍让他看上去充满了年轻人的活力,但是那个声音却苍老沙哑,仿佛铁铲在刮擦地面,而且所有人都没有办法从他的面孔上看出他的真实年纪——并非太过于平整而显得年轻,而是七八道交错的不深也不浅的伤疤恰大好处的遍布了他脸上每一个可以凸现出特征的地方,收缩的伤口将他脸上所有部分都拉扯的有点变形,别说是年龄就算是表情也无法显露出来。
“我们刚才已经说过了,这只是一个误会而已,一场传送法术的意外导致了一点儿悲剧,我们可以赔偿造成的损失。不过阁下的部下显然并不是十分容易理解别人说话的类型。”
在康斯坦丁再次举起手之前,华特抢先开口道。
老佣兵感觉自己的脊背有些发冷……自己团长身上那种阴冷的气息尚是他首次见识,他可以从中猜测出少年现在不耐烦的心情,也毫不怀疑任其发展下去,无尽深渊的场景会显现于面前……只是即使对方看上去不是什么善类,但在这个看起来不小的繁华城市大开杀戮显然不是个好选择。
人群中的嘈杂立刻又变得刺耳起来,夹杂着各种各样的咒骂——这理由听上去干涩,轻飘,甚至荒唐的要命……尤其是在添上了几十条人命作为注脚之后,就越发显得缺乏说服力。即使初步明了了与对方实力的差距,但至少在表面上,他们认为能够接受这种理由的,只有傻瓜。
但是他们的首领却在沉默之后做出了与他们想法截然相反的举动。“几位,如蒙不弃,请移步一叙,容我为我手下的失礼之处表示由衷的歉意。”他说,低沉的音调和深深的施礼仿佛真的做错了事情。
……
比安卡·巴利不是傻瓜。
一个傻瓜是没有可能成为克兰菲尔德城,乃至菲尼克斯南方最大的黑道组织,冬银都商会的副会长之一的,能够做到这个位置的,必须是个聪明人,兼具着狡诈和阴狠,老辣的资历,以及一点点运气的聪明人。
但正是因为他是聪明人,所以他愿意百分之百相信这几个人的话——他们不过是一次偶然的魔法试验中的受害者,而误入此地后,是因为自己属下的粗暴而不得不杀死了几个不长眼睛的笨蛋——事实上即使对方所谓的理由再荒谬上一万倍,比安卡·巴利也没有产生质疑的兴趣。
“我为这个误会感到遗憾……最近我们的商会碰上了一些小麻烦,您知道,随着国乱,从北方迁徙来的人为数很多,其中也混杂了不少窥瞰商人们财产的不法之徒,不时的就会来捣捣乱什么的,所以手下的伙计们有点草木皆兵了……”
尽管这些年装尊处优的生活已经让他身上多了十几斤的赘肉,但是金手指的出身,再加上几年的冒险经历给了比安卡·巴利一双锐利的眼睛,足够让他从这几个人身上得到许多有用的信息,而知道的越多,他的态度也就越恭谨。甚至尽量让自己的习惯的沙哑声音变得柔和一点儿,即使那个年轻人一点也没有听的兴趣。
那个笼罩在一身灰袍之中的年轻人无疑是最可怕的,想到他刚才那轻描淡写的而又诡异难明的杀戮手段,黑帮大头目之一就感到背后不住的吹拂着一股凉浸浸的冷风,那兜帽阴影中闪动的,分明是早就已经不将人作为人,甚至不作为生命对待的眼神,而更加可怕的是,他的力量足够让他所做的一切都成为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