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法者是不可能为了帝国誓死效命的,这位大法师能够坐在这裏,完全是出于对于兽人的厌恶,对于死神的不屑……但是那并不代表他的法师塔之中所有人都这样想,法师们的想法向来难以揣测,尤其是在明了了那件事情的真相之后,年轻的女王对于大法师塔之中是否还有潜藏的敌人,一直便保持着保留的态度。
而大法师的身边那三张空缺的高背椅……对于那个不知究竟是否真实的幻象,三神神殿方面似乎已经决定了以沉默应对……不管怎么说,神祗之间的冲突显然可以保证他们是最为坚强的一支抵抗力量,但除此之外,他们现在的战力能够发挥到什么程度,还是一个未知的数值。
不得不说,兽人这个毫无掩饰地宣传举动或许荒诞,但是却极其有效——一个神祗在民众心中的地位是非常重要的,或许在平常他们没有填饱肚皮的东西的时候,惩戒之神陛下也不过是他们闲谈之中讽刺的对象而已,然而如果这个神祗真的被敌人击溃……现在虽然已经封锁了大部分的消息,但是有些留言还是难免从那些在前线上撤回来的士兵与民众之间逐渐流散开来。造成了很多不利的影响,只是年轻的女王知道,单纯的制止是没有意义的。除非有办法能够用事实来说话。
然后是那个同样将自己笼罩在一层法师袍阴影之中的年轻女子。
在那个人不在的前提之下,以这位法师为首的他的部下仍旧无疑是对抗兽人最为强力的武器……无论是那些能力高超的佣兵,还是匪夷所思的战斗方式,甚至是大方向上的策略。甚至是民众们精神上的依靠方面——艾瓦梅尔恩的教会在传言四起的如今,已经隐隐拥有了取代三神神殿那个号召者地位的气势。
年轻的女王低下头,将目光重新收回到扶着额头的阴影之中,掩盖在因为想起那个名字而产生的表情的变换。而那个名字,此时正让一股抗争的火焰在她的心中燃烧起来。
其实,也没有什么需要过多思考的了吧?
现在已经没有了逃走的余地……如果这个时候选择放弃了克兰菲尔德,整个菲尼克斯,或者说整个西大陆就再也没有了王朝能够逃避的地方……或许什么地方都能够容得下自己这个人,甚至自己家族残余的人,然而,那样的话自己也就只能是以一个人的身份活下去……苟延残喘下去,传承了几百年的菲尼克斯的血脉,恐怕会就此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之中,化为某个卷轴上微不足道的几行墨水的痕迹。
自己不能够接受这样的生活,母亲不能接受这样的生活,名字之中,那代表着王朝的字符,尤其不能接受这样的生活。
我们不是毫无抵抗之力。
我们有粮食,从年初开始,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得心应手,那种捉襟见肘的财务状况早就不再发生,从南方源源不绝的运送过来的粮食已经堆满了克兰菲尔德的仓廪。
我们有坚固的依靠——周遭六七座城市的抵抗并不是没有任何的价值……兽人们蹂躏过那些外围城市的间隙,克兰菲尔德的城墙已经被使用那种所谓的特殊方法,更加进一步的,彻底的加固了,那高达七十余呎,厚度也超过三十呎,拥有内部碉楼一般的城防,简直已经完全超出和颠覆了自己对于城墙概念的印象,与之相比,原本记忆之中的海顿的坚固城防,也不过只是一层比较华丽的装饰。
而最重要的是,我们有着胜利的希望与优势。
被限制在环境恶劣,地域狭窄的北方,格乌什对于兽人的治理策略一直就是简单而粗暴的,那就是优胜劣汰弱肉强食,只有最为精壮的士兵,最为强大的兽人部落才能够被保留,而弱小者都会在每年一到两次的大进攻之中,在康纳利维斯家的刀枪之下消耗,但是现在的情况发生了根本上的改变,康纳里维斯家不再是敌人,而兽人也不必再龟缩在那贫瘠狭小的土地上……他们蝗虫一样铺满了半个大陆,格乌什原有的统治方式便变得不再适用了……
弱小的种族仍旧被当做炮灰使用,而强大者则毫无顾忌的占据他们原本的资源,于是,他们之间的分化已经开始产生了……实际上如果按照一般的状态,这种事态,本应在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之后才有可能被激化开来,不过,在将几千名流散的兽人逐步注入到其中之后,言论便像业火一般延烧开来,最近两个月攻击的停滞,就是一个明显的信号。
至少克兰福尔家族的年轻族长有一部分的意见是正确的,只要消灭了这一支兽人的精锐,那么所有的一切都会向着最好的方向发展……我们可以慢慢地击溃兽人,收服失土,扩展在对方后方的占领区域,分化他们的族群甚至将其中的一部分化为人类地区之中生活的无害民众,然后……
然而,这计划之中那种浓厚的‘他’的味道,实在是令人难以忍受……不,不对,现在我应该考虑的是奈落——在面对一个神祗来犯率领的一支军队时,似乎任何周密的准备也不算不得多充分……但在克里斯汀的说法中,他曾经多次的击败奈落的化身,那么这一次是否也……真是见鬼!薇拉妮卡不是同样可能……
年轻的女皇狠狠地摇了摇头,将所有杂乱的思维甩到一边。
“我会和我的子民站在一起,我相信他们可以支撑着我们度过任何的难关,无需顾虑什么,既然兽人和奈落希望攻击克兰菲尔德,那么,就让我们将他们尽数埋葬在这座城市之下吧。”她抬起头,用纤细却坚定地声音说道。
圆桌之上的寂静随之被稀疏的击掌声打破……
“我一向厌恶那些所谓的正义……不过小姑娘,不,是我们的女王陛下,看来你倒是并不缺乏那些贵族之间并不存在的勇气。我还以为除了康斯坦丁那个小子,贵族之中已经不会有什么勇敢存在了呢。”黑袍的大法师轻轻抚掌,发出一句像是赞许的嘲讽……抑或是带着点嘲讽的赞许?
这番话自然让满桌上的贵族首领们进入了一种无语的尴尬,幸好这个时候,一个年轻的侍从官轻轻地推开了会议室的门扉。
“罗弗寇侯爵让我禀告陛下以及在座的诸位,杰拉尔丁·厄休拉·雷夫尔王……王子殿下的特使,已经到达。”在女皇轻轻的盍首示意之后,他犹豫地开口道。
“在这么忙碌的时候,那个小鬼会有什么所谓的善意?”已经站起身的大法师不耐烦的随口问道,他看来已经不相信了。
“是,杰拉尔丁·厄休拉·雷夫尔王子殿下已经向我们派遣了以两千名圣武士为首,总数一万五千的援军。”犹豫了一下,侍从开口道:“殿下的特使,普内斯法师阁下,带来了王子殿下的善意。”